日子在紧张的训练与忐忑的等待中流逝,进宫的日子近在眼前。圆姐与桑宁的心如同绷紧的弓弦,悬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进宫前一日,黄昏如血。晚霞灼灼燃烧,将天际染成一片赤红。圆姐站在辅国公府琼英院的回廊下,望着那似血暮色,心中不安如潮涌动。
殿内,张嬷嬷行了一礼,就此结束了长达四个月严苛的规矩教学。乌林珠恰在此时快步而来,手中紧攥两个锦囊。
“纽伦,”她神色凝重,“明日进宫,务必与桑宁贴身带着。这是我和额娘去寺里求的平安符,虽说未必能确保万事顺遂,只盼能为你们增添些福运。”乌林珠一边说着,一边将锦囊递到圆姐手中。
圆姐郑重接过锦囊,心头沉甸甸的。“表姐放心,我定护桑宁周全。”
乌林珠握住她的手,眼中忧思翻涌:“宫中如深海,暗流汹涌。万事小心,遇险时先护自己,莫为旁人陷入绝境。”
圆姐默然颔首。她深知前路艰险,却已无退路。
这一夜,圆姐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久久难以入眠。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之上,映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影。窗外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仿佛是在为她们即将到来的进宫之行敲响警钟。
次日天未亮,辅国公府已悄然忙碌。圆姐缓缓从榻上起身,一夜辗转反侧,她的眼眸中透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与决然。圆姐由丫鬟伺候着梳洗更衣。一袭淡粉旗装衬得她肤白如雪,领口袖缘缀着雪白狐毛。旗头上素雅绢花与翡翠簪相映,泛着温润光泽。
钮钴禄府中,桑宁也在为这至关重要的时刻做着准备。鹅黄色的旗装穿在她身上,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蕊,清新而娇艳。衣摆蝴蝶栩栩如生,辫梢丝带轻扬,仍存几分少女娇憨。
一切准备就绪后,圆姐挪步前往辅国公府的正厅,辅国公爱新觉罗翁古神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关切。他看着圆姐,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纽伦,宫中谨言慎行,太皇太后问话,务必如实应答。”
李佳祥青红着眼眶反复叮咛:“规矩切莫忘记,定要平安归来。”
圆姐轻声应下:“姑丈、姑母放心,纽伦省得。”
与此同时,钮钴禄府上,遏必隆肃容告诫:“桑宁,你代表钮钴禄家的颜面,太皇太后面前不可失仪。”
乌林珠轻抚女儿脸颊:“我的儿,到了宫里别害怕,多念着长辈教导。”桑宁强作镇定,努力挺直背脊。
随后,圆姐在一众侍卫和丫鬟的簇拥下,登上了前往钮钴禄府的马车。
马车载着圆姐驶向钮钴禄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声声叩心。她望着窗外渐醒的街市,只觉与那尘世烟火隔着一层薄纱。
桑宁早已在府门前翘首以待。见到圆姐,她急步迎上。两双手紧紧相握,从彼此眼中读出了相同的决心。
乌林珠最后整理桑宁的衣襟,声音微颤:“进宫后万事听小姨的,切不可任性。”
桑宁眼眶泛红,语带哽咽:“额娘,我害怕……”
圆姐轻握她微颤的手:“别怕,小姨一直在。”
马车再次启程,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驶去。
当巍峨宫城映入眼帘时,二人皆屏息。朱红宫门如不可逾越的天堑,金钉在晨曦中灼目。石狮怒目,守卫持枪肃立,森严之气扑面而来。
太监引她们沿宫道前行。红墙高耸,黄瓦流光,飞檐上的龙凤雕饰似欲腾空。御花园中繁花似锦,牡丹芍药争艳,她们却无心欣赏,紧张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几乎将她们淹没。
终于,她们来到了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宁宫,二人整肃衣装。殿内金砖铺地,雕梁画栋。太皇太后端坐凤椅,冠饰璀璨,目光如能洞悉人心。
“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福寿安康。”二人依礼跪拜,声音微颤。
太皇太后细细端详片刻,温声道:“起来吧,让哀家瞧瞧。”
圆姐和桑宁缓缓起身,微微垂首,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心跳声在寂静的宫殿内格外响亮。
太皇太后看着桑宁,温和地问道:“你便是钮钴禄桑宁?”
桑宁强稳心神:“回太皇太后,正是。”
“模样倒是生得乖巧伶俐。”太皇太后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转而看向圆姐,“这位是李家的姑娘,安雨?”
圆姐赶忙行礼,声音清晰恭敬:“是,太皇太后圣明。”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圆姐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而后,太皇太后缓缓说道:“李家世代忠良,为我大清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如今你们小辈,也当继承先辈遗志,为我大清尽忠效力才是。”
圆姐心中一凛,赶忙恭敬地回道:“久闻太皇太后仁慈宽厚,心怀天下,今日得见,实乃奴才之荣幸。家中长辈常常教导一切皆是皇家恩赐,万万不可忘本。自小给奴才取了满名“纽伦”,叫奴才时刻记着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恩德。太皇太后今日教诲,奴才定当铭记于心。定不负先辈厚望,不负皇恩浩荡。”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纽伦倒是个好名字,你既入了皇帝的眼,在哀家面前便不要自称奴才了,和桑宁一般便是。”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继续说道:“此次选秀,关系着皇上的后宫,也关乎朝廷的颜面。你们二人既入了这宫墙,便得守宫里的规矩,事事都要谨小慎微,不可有丝毫懈怠。”
圆姐和桑宁赶忙齐声应道:“太皇太后教诲,晚辈铭记于心。”
太皇太后又问了些关于她们日常学习、礼仪以及女红等方面的问题,圆姐和桑宁都小心翼翼地谨慎作答。每一个问题,她们都字斟句酌,生怕说错一个字、答错一个词。
就在圆姐以为问话即将结束,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太皇太后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闻前些日子,你们在府里学习宫廷礼仪,那教导你们的张嬷嬷,可还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