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阅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吴山居的天井里,日头懒懒地爬过青苔斑驳的黛瓦,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陈年木器的霉味、新晒书卷的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念?

这怨念的源头,正窝在角落厢房临窗的那把老藤椅里。汪砚——或者该叫他此刻披着的、那层名为“周松砚”的旧皮囊——整个人陷在藤条编织的阴影里,像一尊被遗忘的、落了灰的瓷器。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前襟还顽固残留着戈壁羊腿油渍的灰色连帽衫,领口依旧拉得很高,遮住半张脸。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缺了口的粗瓷茶杯,杯里是早已凉透的、寡淡无味的陈茶。

窗外,王胖子那破锣嗓子正唾沫横飞地跟黎簇苏万吹嘘他当年在长沙城如何“拳打东洋探子,脚踢裘德考走狗”的英雄事迹,时不时还夹杂着黑瞎子几声不咸不淡的、带着明显促狭的“嘿嘿”附和。每一句“嘿嘿”,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汪砚紧绷的神经上。

“汪老板?周老板?老赖兄?出来晒晒太阳呗!老窝在屋里孵蛋呢?”王胖子那故意拔高的、带着“善意”关怀的破锣嗓子穿透薄薄的窗纸,精准投递。

汪砚摩挲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吴山居潮湿沉闷的空气,试图将那股翻腾的、混杂着羞耻、憋屈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压下去。张家腐朽的族规,汪家冰冷的实验室,那些刀光剑影的算计,那些命悬一线的搏杀……都未曾让他如此刻般烦躁。偏偏是这“狗债”,这“滚刀肉”的浑名,还有门外那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色……像牛皮糖一样黏上了他,甩不掉,挣不脱。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冰渣几乎要凝成实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把这荒诞的、令人窒息的现状狠狠砸碎的出口。而这个出口,就落在窗外那个叼着烟、笑得一脸欠揍的黑瞎子身上!一切的源头!要不是这混账在戈壁滩上多嘴提什么“松韵茶楼”,吴邪那小子能想起这茬?胖子能起哄?自己能被架在“老赖”的火上烤?

“黑瞎子……”汪砚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危险气息。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窗台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某种信号。窗外黑瞎子的“嘿嘿”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几声被烟呛到的咳嗽。

汪砚站起身,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扯了扯连帽衫的领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那点寒光越来越盛。他拉开门,午后的天光瞬间涌入昏暗的厢房,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钉在廊檐下、正拍着胸口顺气的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对上那目光,叼在嘴角的烟头都忘了弹灰,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凝固,换上了一副“大事不妙”的警觉表情。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王胖子那肉山般的身躯后缩了缩。

汪砚没说话,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踏着天井里湿润的青石板,朝黑瞎子走去。他的脚步很稳,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整个天井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滞了。王胖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绿豆眼滴溜溜乱转,看看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别惹老子”低气压的汪砚,又看看身后像只鹌鹑般缩着的黑瞎子,明智地闭上了嘴,甚至还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把黑瞎子彻底暴露在“火力”之下。

黎簇和苏万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连在书房整理资料的吴邪和霍秀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吸引,探出头来。

就在汪砚距离黑瞎子只有三步之遥,那冰冷的杀气几乎要实质化地戳到对方脸上时——

“哎呀,汪老板!周老板!息怒!息怒!” 黑瞎子猛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瞬间堆叠起十二分的谄媚和一种“我懂我懂”的了然笑容,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安抚腔调,“误会!都是误会!您老人家消消气!不就是狗债那点事儿嘛!值当动这么大肝火?伤了和气多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汪砚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死亡视线,同时飞快地朝吴邪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传递着信息:“快!天真!上绝招!提你爷爷!提老五爷!提三寸丁!快啊!”

吴邪被黑瞎子这突如其来的“求救”弄得一愣,但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他猛地一拍脑门,从书房里冲了出来,几步就插到了汪砚和黑瞎子之间,张开双臂,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

“汪……汪先生!冷静!千万冷静!黑瞎子他嘴欠惯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喘了口气,看着汪砚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心一横,祭出了杀手锏,“那个……狗债……呃,我是说,关于我爷爷……五爷……还有……还有当年您跟他在长沙……呃……那段……交情?”

最后“交情”两个字,吴邪说得极其含糊,甚至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尴尬。但效果……立竿见影!

汪砚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冰冷杀气,在听到“五爷”和“交情”这两个词的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一滞!他周身那紧绷的、准备随时暴起揍人的气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凝固在原地。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翻涌的怒火和冰冷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是猝不及防的愕然?是尘封记忆被强行撬开的狼狈?还是……一丝被当众揭开隐秘过往的羞恼?

他死死盯着吴邪那张写满“我是在救场”的尴尬脸庞,又猛地扫了一眼躲在吴邪身后、正拍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还偷偷冲他比了个“V”手势的黑瞎子,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吴……邪!”汪砚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被彻底拿捏住软肋的憋屈和狂怒,“你……你们……”

“哎呀呀!对对对!交情!深厚的交情!” 黑瞎子一看这招奏效,立刻从吴邪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眉飞色舞地接上了话茬,声音洪亮得生怕别人听不见,“想当年,在长沙城,谁不知道松韵楼的周老板和吴家的五爷,那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那交情!啧啧啧!感天动地!比胖爷我这身膘还瓷实!”

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唾沫星子横飞:“五爷去周老板的茶楼,那都不叫喝茶!那叫回家!三寸丁去了,那就跟回了自己狗窝一样!随便啃!随便闹!周老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为啥?交情!懂吗?那是过命的交情!是……”黑瞎子故意顿了顿,绿豆眼滴溜溜在汪砚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用一种恍然大悟、又带着点猥琐的语气嚷道:

“哦——!胖爷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五爷那些狗崽子都跟周老板那么亲!原来……嘿嘿嘿……是有‘特殊’的‘交情’在里头啊!是不是啊周老板?您给五爷的狗……当‘后爹’了?”

“噗——!”正在喝水的霍秀秀直接喷了黎簇一脸。

“咳咳咳!”解雨臣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

黎簇和苏万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连一直抱着刀、在廊下阴影里cos石像的张起灵,几不可察地抬了下眼皮,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汪砚瞬间涨红的耳根。

“黑瞎子!我操你大爷!!!”汪砚彻底炸了!什么隐忍,什么谋划,什么张家汪家,全被这句“后爹”给炸飞了!他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冰冷的面具,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整张脸连同被连帽衫遮住的脖子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他怒吼一声,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像一头发狂的豹子,猛地绕过挡在前面的吴邪,直扑那个笑得一脸猥琐的死瞎子!

“哎哟喂!杀人灭口啦!救命啊天真!你家债主要行凶啦!”黑瞎子怪叫一声,动作却滑溜得像条泥鳅,一个矮身就从汪砚手臂下钻了过去,拔腿就在天井里狂奔起来!一边跑还一边不怕死地回头嚷嚷,“周老板!被说中心事也别恼羞成怒啊!五爷泉下有知,看到您这么‘惦记’他的狗,肯定……哎哟!”

一个粗瓷茶杯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擦着黑瞎子的耳朵飞了过去,“哐当”一声砸在廊柱上,碎瓷片四溅!

“闭嘴!我他妈宰了你!”汪砚彻底红了眼,什么风度,什么深沉,全喂了狗!他抄起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花盆、板凳、甚至吴邪刚晾在竹竿上的袜子——疯狂地朝着那个上蹿下跳、灵活闪避的黑影砸去!一时间,吴山居的天井里鸡飞狗跳,碎瓷片、泥土、木屑乱飞,伴随着黑瞎子夸张的怪叫和汪砚气急败坏的怒吼,场面混乱得如同土匪过境。

“我的兰花!”吴邪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名贵品种被连根拔起当暗器,心疼得直抽抽。

“我的袜子!”黎簇看着自己刚洗好的白袜子挂在了黑瞎子后脑勺上,欲哭无泪。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古董啊!”王胖子一边假惺惺地喊着,一边灵活地躲闪着飞来的“流弹”,绿豆眼里闪烁着看大戏的兴奋光芒。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汪砚抄起一张沉重的红木小几,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时——

“够了!”

一声低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天井里所有的喧嚣。

是张起灵。

他不知何时已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依旧抱着他那把黑金古刀,静静地站在天井中央。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凌厉的气势,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淡淡地扫过气喘吁吁、举着凳子僵在原地的汪砚,又扫过躲在一根廊柱后、探头探脑、头发上还挂着黎簇袜子的黑瞎子。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仿佛停滞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场中央那个沉默的身影。

汪砚举着凳子的手还停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红潮未退,眼神里的怒火被张起灵这突如其来的一“看”,硬生生冻住了一半,只剩下憋屈的余烬在燃烧。他瞪着张起灵,又狠狠剜了一眼柱子后的黑瞎子,最终,极其不甘、又带着点狼狈地,“哐当”一声,把沉重的红木小几重重撂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黑瞎子也讪讪地从柱子后面蹭了出来,扒拉掉头上的袜子,对着张起灵讨好地嘿嘿一笑,没敢再吱声。

张起灵没再看任何人,只是目光平静地转向吴邪,用他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吴邪,茶。”

“啊?哦!哦!”吴邪如梦初醒,赶紧应声,“有!有茶!上好的龙井!我这就去泡!”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逃也似的冲向厨房。

一场闹剧,哑巴张三个字加一个眼神,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天井里一片狼藉。碎瓷片、泥土、翻倒的花盆、歪斜的凳子,还有黎簇那只孤零零挂在竹竿残骸上的白袜子,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战况”。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王胖子看看一脸余怒未消、耳根还泛着红的汪砚,又看看一脸讪笑、却明显松了口气的黑瞎子,绿豆眼一转,嘿嘿笑着凑到汪砚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在对方冰冷的眼神杀过来前迅速缩回),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哥俩好”的八卦语气:

“嘿,‘滚刀肉’……呃,汪老板,别绷着个脸了!胖爷我懂!真懂!”他挤眉弄眼,“不就是那点事儿嘛!谁年轻时候没点……呃……风花雪月?啊呸!是……是深厚的革命友谊!你看天真他爷爷五爷,那多好的人啊!爱狗,仗义,模样也周正!您老人家眼光不差!真的!”

汪砚额角的青筋又开始欢快地蹦跶。

黑瞎子也凑了过来,这次收敛了那副欠揍的猥琐样,难得地带上了一点正经(虽然只有一点点)的探究:“周老板,说真的,当年……您跟五爷……到底咋回事?胖爷那‘后爹’论调虽然糙了点……但,”他瞥了一眼汪砚瞬间又黑下去的脸色,赶紧改口,“但您对五爷那些狗,那可真是……没话说!我当年在松韵楼打杂可都看在眼里!三寸丁啃了您新到的云锦靠垫,您也就笑骂两句,转头还给它加餐!这要不是……嘿嘿,特殊交情,谁信啊?”

汪砚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俩货色,目光投向天井角落里那株被砸歪了枝叶的桂花树,眼神有些放空。黑瞎子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早已落满灰尘的门。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属于“周松砚”的、带着烟火气和……一丝甜腻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仿佛又闻到了老长沙松韵茶楼里氤氲的茶香,混着刚出炉白糖糕的甜腻气息。看到了那个总是风风火火、带着一身尘土和狗毛味闯进来的年轻身影——吴老狗。那时的五爷,还不是什么老江湖,眉眼间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和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劲儿。

记忆的画面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得刺眼。

【闪回·松韵茶楼三楼雅间】

精致的雕花窗棂半开着,午后慵懒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光洁的杉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龙井的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刚出锅的芝麻糖焦香。

年轻的周松砚穿着一身崭新的月白色杭绸长衫,袖口绣着精致的暗纹,正襟危坐在茶桌旁,脸上挂着茶馆老板特有的、无懈可击的谦和笑容,动作优雅地给对面一位穿着考究长袍马褂、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斟茶。茶汤碧绿,水线细长均匀,滴水不漏。雅间里流淌着舒缓的丝竹声,气氛一派高雅闲适。

突然——

“砰!”

雅间的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

“老周!老周!救命啊——!”

一个穿着半旧靛蓝布褂、满身尘土、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个同样脏兮兮、正发出微弱“呜呜”声的毛团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股街市的喧嚣和浓烈的狗味。正是年轻版的吴老狗。

雅间里高雅闲适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山羊胡老者惊得手一抖,茶水溅湿了昂贵的绸缎前襟,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丝竹声也戛然而止。

周松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瞬间又被更浓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取代。他放下茶壶,站起身,对着山羊胡老者歉意地拱了拱手:“陈老板,实在对不住,伙计不懂事,惊扰您了。您先品茶,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拽住还在嚷嚷的吴老狗,压低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宠溺:“吴老五!你又搞什么鬼?!没看见我有贵客吗?!”

吴老狗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道歉,把怀里那个毛茸茸、湿漉漉、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往周松砚眼皮底下一送:“快!看看三寸丁!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扔的耗子药包子!它……它啃了半拉!刚吐了一地白沫!老周!你认识同济堂的孙大夫!快!快带我去!”他声音都带着哭腔,眼睛通红。

周松砚低头一看,那小狗崽果然精神萎靡,嘴角还残留着可疑的白沫,小肚子一抽一抽的。他脸上的无奈瞬间被凝重取代,再顾不上什么贵客和雅致,一把接过软绵绵的小狗,入手一片冰凉。他探了探小狗的鼻息,又扒开眼皮看了看。

“还有救!走!”周松砚当机立断,抱着狗转身就对还在生闷气的山羊胡老者匆匆一揖,“陈老板,万分抱歉!人命关天……呃,狗命关天!今日茶钱记我账上!改日再登门赔罪!”说完,也顾不上对方什么反应,一手抱着狗,一手拽着还在发懵的吴老狗,风风火火地冲下了楼,留下山羊胡老者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雅间和两杯冷茶,气得胡子直翘。

【闪回·松韵茶楼后院柴房】

昏暗的油灯下,小小的三寸丁被裹在一条干净的棉布里,肚子上敷着捣烂的草药,呼吸微弱但总算平稳了些。吴老狗蹲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泪痕和灰尘混成的花道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狗。

周松砚则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白皙结实的小臂,正就着木盆里的清水,用力搓洗着自己那件沾满了狗口水、呕吐物和草药渣的月白色新长衫。水很凉,他修长的手指冻得有些发红,俊秀的眉头微微蹙着,一边搓一边低声数落:

“吴老五!我说你多少次了!管好你的狗!管好你的狗!这长沙城是它撒欢的地儿吗?见着地上东西就啃?这次是耗子药!下次呢?毒镖?炸弹?你……”

“老周……”吴老狗抬起头,声音哑哑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后怕,“我……我以后一定看好它!我……我给你买新衣裳!买十件!最好的杭绸!”

周松砚搓衣服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吴老狗那副可怜巴巴、眼睛红得像兔子的模样,到嘴边的数落硬生生咽了回去。油灯昏黄的光晕映着他沾了点灰尘的侧脸,那点不悦和心疼奇异地混合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吴老狗身边,也蹲了下来,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有些粗鲁地擦掉对方脸上的脏污。

“行了行了,哭什么哭!狗没事就行!”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点嫌弃,动作却放轻了许多,“一件破衣裳罢了,值当你哭鼻子?回头让刘婶儿多洗两遍就是了。倒是你,这一身灰头土脸的,赶紧去前头打盆热水洗洗!别在这儿碍眼!”

吴老狗被周松砚的手背擦得脸上一热,看着对方近在咫尺、带着薄汗和一丝疲惫却依旧俊逸的侧脸,还有那嫌弃语气下掩不住的关切,心头猛地一跳,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低下头,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闷闷地“嗯”了一声。他抱起依旧昏睡的三寸丁,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一步三回头地往前院走去。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着昏黄灯光下,周松砚再次挽起袖子,认命地继续搓洗那件面目全非的昂贵长衫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却莫名地……让他心头发暖,又有点酸酸的。

【闪回·松韵茶楼三楼·夜】

夜色深沉,茶楼早已打烊。三楼周松砚的私人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台灯。

吴老狗盘腿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板上,怀里抱着已经活蹦乱跳、正啃着一根肉骨头的三寸丁。他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一边撸着狗头,一边看周松砚坐在书案后,就着灯光,提笔在一本簇新的账册上写着什么。周松砚换了件家常的靛青色细布长衫,领口微敞,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线条。他神情专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老周,写啥呢?”吴老狗好奇地问。

“账。”周松砚头也不抬,笔走龙蛇,“今日三寸丁的诊费、药钱,还有我那件报废的杭绸长衫。”

“啊?!”吴老狗立刻苦了脸,抱着狗凑过去,“别啊老周!咱俩谁跟谁!谈钱多伤感情!那衣裳……我……我赔!我慢慢赔还不成吗?”

周松砚停下笔,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慢赔?吴老五,你在我这儿赊的狗粮钱、啃坏的家具钱,加起来够买半条街了!还慢慢赔?”

吴老狗脸一红,梗着脖子:“那……那不一样!那些是……是狗债!这……这是……是人情债!”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飘忽。

周松砚被他这强词夺理逗乐了,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书案上,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脸红脖子粗的年轻人,灯光在他眼底跳跃,带着一丝戏谑:“哦?人情债?那你说说,这人情债……打算怎么还?”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慵懒的磁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吴老狗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只觉得那目光像带着钩子,脸上火烧火燎,怀里三寸丁的肉骨头都忘了喂。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周松砚那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的锁骨,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汪老板?汪老板?”

王胖子那带着八卦热气的呼唤,将汪砚猛地从那些带着茶香、狗味和莫名心跳的回忆碎片中拽了出来。

他倏然回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吴山居狼藉的天井里,手里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脸上似乎还残留着记忆中那丝被灯光烘烤出的热度,而耳根……该死的,竟然又有些隐隐发烫!

他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带着甜腻气息的画面彻底驱散。再看眼前王胖子和黑瞎子那两张写满了“求知欲”和“我懂”的欠揍脸庞,一股更加强烈的羞恼和无处发泄的憋屈感瞬间涌了上来!

“滚!”汪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危险。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几乎要实质化的低气压和泛红的耳根,大步流星地再次冲回了那间阴暗的厢房,“哐当”一声,狠狠甩上了门!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啧啧啧……”黑瞎子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咂了咂嘴,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感慨,“恼羞成怒,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胖爷,看见没?这反应,绝对有故事!还是那种……嘿嘿嘿嘿……”

王胖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绿豆眼里闪烁着福尔摩斯般的光芒:“错不了!胖爷我这双招子,看人贼准!就刚才汪老板那眼神……飘的!脸红的!耳朵根子都冒烟了!绝对是被胖爷我说中了心事!五爷当年……啧啧,好福气啊!连‘滚刀肉’都能拿下!”

“咳咳!”吴邪在一旁听得满头黑线,终于忍不住干咳两声打断了这俩货的猥琐推论。他揉着发痛的额角,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再想想刚才汪砚那副羞愤欲绝、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有黑瞎子口中那些关于爷爷和“周老板”的模糊片段……

一个风流倜傥、爱狗如命的年轻五爷……

一个八面玲珑、实则深藏不露的茶馆老板……

偷狗?送狗?看病?赊账?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债”……

吴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最后化为一声充满复杂情绪的、长长的叹息:

“我爷爷他……年轻时候……玩得……挺花啊……”

这话一出,连一直沉默看戏的霍秀秀都忍不住掩嘴轻笑。而角落里那扇紧闭的房门内,似乎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在墙上的闷响,以及一句压抑到极致、模糊不清的咆哮:

“吴!老!狗!!”

UU阅书推荐阅读:黑神话:吾为天命狼玲珑谋西宫恨各类男主短篇合集颠!她在娱乐圈里搞抽象魂穿海贼世界让你攻略,没让你成为魔王白月光甄嬛来到大如传未读完的那本书一篇小虐文,敬请期待狗渣爹不哭,我骑猪来救全家了只怪我们太偏执你说你惹她干嘛,她是重生的啊!刺欲棠春女尊:奋赶权臣位,娇宠小云卿爱吃糖醋排骨的她我或许是我们穿越之我的财神竟是短命鬼修真界白月光手握舔狗师姐剧本张起灵!回头!进错房,嫁给八零最牛特种兵破产后,我养的校花成了我老板重生之无心魔女老爷!家主她又又又去搞事了!小可怜嫁首长:随军后被千娇万宠综影视之玥明星希七零:冷面民兵队长被作精拿捏了步步团宠:慵懒小娇花成为耀眼的一颗星星吧那些年的生活痕迹炮灰?呸!本宝偏做团宠万人迷!修仙百战穿圣甲李氏仙族,从灭门到飞升魂穿重生重燃江山美人梦月劫倾华:龙女的摆烂人生被打破原神:什么,要救的是芙卡洛斯失忆后我发现自己在柯学世界望你一世安好不正经炼金我的伯爵老父亲惨死重生后,渣男为我手撕白月光六零:小趴菜秒变朝阳群众她那么强,多几个爱慕者怎么了浮生醉酒回梦里重生年代:大佬她种田制霸商业圈快穿之半枝妍每个世界都有病娇哄骗单纯少年道本归兮重生之我在古代做厨子的那些日子崩铁:穿成星的妹妹,竟成为团宠
UU阅书搜藏榜:梦回九天君相逢商姝我,天才科学家,爆改海贼世界!首辅:我那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娘子快穿:拯救那个可怜落魄男人混源之体苟系统让我改造五毒俱全的亲戚们契约蜜恋:逸少的天价宠儿雷杰多的海贼家族碧海虫修恶毒女配的悠然生活独路不孤独穿成佐助,每天为哥哥伤透脑筋穿越年代:卷!从小山村开始穿书后,我拐走了反派白月光开局圣人,带着一群精灵遨游诸界尼姑山下天生凤命:家有团宠小锦鲤天选剩女昏不婚大鲁少年江湖行我的夫君是条傲娇大黑龙穿越甄嬛传眉庄只想嗑CP炮灰小庶女被读心后:被全家宠哭武战道之虫族机战王穿成霸总娇妻失败后,在恋综选夫祖魔穿越龙族,我在卡塞尔学院当卧底救命!和学姐谈恋爱真的太可怕了直播算命:你朋友她是恋爱脑脏玫瑰救命!穿书变寡妇,养育反派儿女不当校霸后,校花女主开始死缠烂打二叔的专宠溺爱小娇妻铠甲:向阳疯了,从铠一杀到铠三柯南:自带光环的愉悦犯先生甜撩!病娇反派每天在我怀里撒娇八岁小孩姐,我在改造综艺当大佬穿越成horror快穿之梦里繁花攻略至上穿越古代,特工王妃一顺百顺总裁追妻路漫漫暴躁小樱,莽穿木叶丁敏君仙塔尖尖重生发现仇人竟是穿书女七重神秘空间:我在修仙界逆袭超神学院:穿越,开局十二翼天主荒年不慌,姐带金手指住深山虽然有些屑,但是这个英灵使超强努力败家后老公成了首富
UU阅书最新小说:青囊秘事:牵羊人异闻抗战:从湘江到上甘岭魔兽世界之吉安娜找我学魔法双星耀天记四合院,开局先把贾张氏嫁出去四合院截胡晓娥我身边全是大小姐崩铁:队友全体黄金裔,这怎么输萌萌驾到佛珠缠心不在城里卷成绩,她回村里摆大席开局睡桥洞,我用骗术收割名利场重生七零小知青和军官大佬谈上了祁同伟重生,带老师跨部进阁精灵:开局铁拳小火焰猴梦魇里的玫瑰娘亲对不起儿子把自己嫁了黑神话,令封神这个女鬼怎么阴魂不散啊四合院:开大会?桌子给你掀了!乖,你开口说话我就停!财可通神,建立金钱帮,称霸江湖墨门薪火:穿越来的百工女糖心画笔:画手的甜系创作日记海贼:我的女仆能打大将!君当做个人破棺而出,王妃带飞整个王朝不要看纯瞎写哦一人之下:在三一门修炼火影仙人半仙她靠荧光笔称霸地狱人间因果梨园里天机签十阶烬火:默语承光活在这温情人间大唐第一物流供应商我的宠兽疗养院,入住名额被疯抢求生之路,从魔兽洛丹伦农民开始穿越反派,如何自救十神降临:满级大佬她只手遮天综影视之邪门CP集合灵泉伴清穿:富察侧福晋独宠魂穿1970诡异末世:开局无限返还鬼币让动漫来决定你们的世界灭族三年,嫡女归来倾覆九州缘起开局我竟然放走了小白和小青成为末世小说里不存在的角色修仙封神榜梦衍轮回心动限定予你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