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仰起毛茸茸的脑袋,琥珀色的兽瞳眯成一条细缝,对着他龇出两排雪白的小尖牙。
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溅在他官袍下摆,很快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说,你继续说,本虎大王的牙正好痒着呢。”
李御史整个人僵成木雕,连呼吸都停滞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朝服内衫,在后背凝成冰凉的溪流。
孙御史看着另外三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小兽。
一只正用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地砖。
另一只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还有一只歪着头仿佛在琢磨从哪个角度下口最方便。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丝滑地跪倒在地。
他颤声高呼,每个字都透着惶急:“陛下明鉴!太子殿下明鉴!太子妃娘娘心系苍生、德才兼备,实乃天下女子之典范!臣等迂腐,未能领会太子妃娘娘经世济民的深意!”
若非被人拿住把柄,他们何尝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什么清流风骨?什么文人傲气?
在会咬人的毛团面前都是浮云!
保命要紧!
保住家里那几间维系家用的铺子更要紧!
李御史僵硬地转动脖颈。
老孙你怎么先跪了?!
他也想跪地求饶!
可那胖白虎崽正稳稳坐在他脚背上,沉甸甸的屁股把他死死钉在原地。
李御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探性地动了动脚趾。
“吼!”
白虎崽立刻不满地低吼一声,屁股用力往下坐了坐,毛茸茸的尾巴威胁性地拍打着他的小腿。
李御史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维持着金鸡独立的滑稽姿势。
楚宴川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他们身上:
“二位大人,在国库紧张,将士缺衣少食,百姓亟待救济之时,你们除了整日之乎者也,弹劾这个,攻讦那个,可曾为我大夏将士和百姓,做过一丝一毫的实质贡献?”
“若太子妃没有经商,她何来的银两,去为将士置办棉衣,去为百姓赈灾救困?”
“太子妃堂堂正正挣钱,光明磊落行善,所获利润,大半皆反馈于国,惠及于民!助我大夏强兵安民,何错之有?!”
他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殿中。
“倒是你们二人。李大人,你宠妾灭妻,纵容外室给正房夫人下绝子药,害得结发妻子缠绵病榻二十年!你那外室更在外私放印子钱,利滚利逼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这些血泪债,你真当能一手遮天?”
“孙大人!令郎上月为强占西城豆腐西施,设计害死其夫与三岁稚子,逼得豆腐西施投井自尽!你非但不依法惩治,反而动用御史职权为其销毁案卷!这等丧尽天良之举,你也配谈德行二字?”
“似你们这等德行有亏,纵亲行凶之辈,有何颜面立于这金銮殿上,弹劾一位为国为民的太子妃?”
“你们,不配为官!不配为人!”
满殿死寂中,四只小兽齐声发出震天怒吼。
李御史与孙御史面无人色,直接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恐惧。
太子是如何知道的?
早知如此,就算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绝不敢站出来弹劾太子妃!
就在这时,广平侯大步出列,说道:
“太子妃之功,又何止于商事与善举?前几日万寿节上,面对西陵和北漠的挑衅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若连这般有功于社稷、有德于黎民的太子妃都要遭受弹劾,岂非要让天下忠臣义士寒心?”
广平侯心中暗喜。
太子妃妙手回春治好了小儿子叶明琛的腿疾,这份天大的恩情,今日总算找到机会报答了!
工部尚书禀报道:
“陛下明鉴,太子妃还献上了水泥配方。经过工部连日试验,以此配方修筑的道路,远比现今使用的三合土更加坚固平整,雨天不泥泞,晴天不扬尘。此物更能用于修筑城防、水利,实乃强国利器!”
他向御座深深一揖:“臣以为,太子妃大爱无私,德才兼备,理当重赏!”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一片附和。
“太子妃心怀天下,当赏!”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不知怎么的,气氛顿时从弹劾太子妃变成了对太子妃功绩的肯定与褒扬。
四只小兽齐刷刷地调转方向,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回御座之上的夏元帝。
汤圆伸出厚实的熊掌,轻轻拍了拍夏元帝的膝盖,又用脑袋顶了顶皇帝垂在身侧的手,嘴里发出“嗯嗯”声,带着明晃晃的催促。
“快赏!快赏我们主子!不然我可要一直烦你啦!”
三只小白虎围着他。
夏元帝从它们的兽瞳里读到了期待……与一丝威胁。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奈又好笑的光芒。
“众爱卿所言,句句在理,深得朕心。太子妃夏樱,才华卓着,心系苍生,于国有大功,于民有大德,确实堪称大夏女子的典范,亦是皇室的荣耀。”
“今,特晋封太子妃夏樱为镇国太子妃,享御前免跪之特权!”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镇国二字,分量何其之重!
御前免跪,更是连亲王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朕决定,即日起,便由工部牵头,开始以水泥修筑官道,首先便从京城及周边州县开始!并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入口处,为太子妃立功德碑一座,镌刻其献配方、捐巨资、利国利民之功绩,让往来百姓、四方使臣,皆能目睹,世代铭记!”
圣言如钟,余音未绝。
这时,一位须发皆白的两朝元老颤巍巍出列:“陛下,老臣……老臣以为,太子妃娘娘之功,确然卓着。然,太子妃年未及双十,便立功德碑,此举是否…是否稍显过誉?”
“爱卿此言差矣。”
夏元帝抬手打断,“太子妃曾对朕说:修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朕深以为然。功德大小,岂能以年岁论之?”
他目光扫过满朝文武,语气转深:“当然,要想在全国范围内修缮道路,单靠国库拨款,或是太子妃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