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玄的脚尖还悬在高宁的胸口之上,那股冰冷的杀意几乎让高宁的灵魂都冻结了。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沙哑的声音,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从废墟的阴影深处幽幽传来。
“不愧是三一门的核心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高宁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猛地转向声音的来源,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限。
一个身穿道袍,面容枯槁得如同干尸的老者,正从一根断裂的石柱后缓步走出。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尘土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死寂的灰色。
最让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活人的神采,只有两点幽幽的绿光在跳动,仿佛鬼火。
“玄……玄虚道长?你……你没死?”
高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得尖利,几乎破了音。
眼前这个老者,正是这座道观原本的主人,玄虚道长。一个本该在全性第一波攻击中,就为了保护弟子而死掉的老好人。
被称作玄虚的老者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瘪的嘴唇几乎要裂开。
“死?”
“我早就死了。”
他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阴森森地说道。
“但天门,给了我新生。”
说完,他那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越过瑟瑟发抖的高宁,死死地锁在了李慕玄的身上。
“小子,星图古玉已经送走,你来晚了。”
李慕玄缓缓收回了脚,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掸了掸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玄虚道长,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又勾起了那抹熟悉的,玩味的弧度。
“来晚了?”
李慕玄歪了歪头,桃花眼微微眯起。
“老东西,你是不是对‘晚’这个字,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玄虚道长脸上的笑容一僵。
李慕玄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还是说,你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脑子里的尸水还没倒干净,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放肆!”
玄虚道长勃然大怒,周身的死气猛地翻涌起来,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黑雾。
“黄口小儿,不知死活!天门之威,岂是你能揣测的?”
“天门之威?”
李慕玄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高宁,又指了指玄虚自己。
“就是把一个还算能打的废物,吓得屁滚尿流?”
“再把一个死了的老头,从坟里刨出来,弄成这副鬼样子,派出来送人头?”
他啧啧两声,一脸的惋ASmR。
“这品味……可真够别致的。”
“你找死!”
玄虚道长彻底被激怒了,他嘶吼一声,干枯的五指猛地张开,对着李慕玄凌空一抓。
五道浓郁的黑气从他指尖射出,在半空中化作五条扭曲的毒蛇,带着刺耳的尖啸,噬向李慕玄的周身大穴。
那黑气阴冷至极,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一旁的高宁看得心惊胆战,他认得这招,这是玄虚道长的独门绝技“玄阴指”,歹毒无比,中者生机断绝,化为枯骨。
可现在的玄阴指,比他记忆中要阴毒百倍。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攻击,李慕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逆生三重》的炁劲,如温润的春水,悄然流转。
那五条气势汹汹的黑色毒蛇,在距离李慕玄还有三尺远的地方,就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什么?”
玄虚道长眼中的绿光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玄阴鬼气,是天门赐予的,至阴至邪,无往不利,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地化解?
“就这点本事?”
李慕玄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
“天门给你新生,就是让你出来丢人现眼的?”
“看来,你们那位‘门主’,手底下也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狂妄!”
玄虚道长怒吼着,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瞬间冲到李慕玄面前,一爪抓向他的天灵盖。
那干枯的手爪上,缭绕着浓郁的死气,指甲变得又长又黑,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一爪,足以洞穿金石。
李慕玄却笑了。
他甚至没有躲闪,只是在对方的爪子即将触碰到他头发的瞬间,同样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手,白皙,修长,干净得不像话。
与玄虚那只鬼爪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啪。”
一声轻响。
李慕玄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握住了玄虚的手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玄虚道长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爪,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铁钳死死箍住,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让他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更让他惊恐的是,一股温热、充满了无尽生机的炁,正从对方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股生机之炁,对他而言,比世上最猛烈的剧毒还要可怕。
“滋啦——”
他手腕上缭绕的死气,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发疯似的消融,冒出一阵阵青烟,还伴随着一股皮肉被灼烧的恶臭。
“啊——!”
玄虚道长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疯狂地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李慕玄的手掌,纹丝不动。
“吵死了。”
李慕玄皱了皱眉,另一只手屈指一弹。
一道炁劲精准地弹在了玄虚的喉咙上。
玄虚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不人不鬼,不过是个用秘法吊着一口气的空壳子。”
李慕-玄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玄虚的心头。
“你的力量,不是你自己的,是‘借’来的吧?”
李慕玄握着他手腕的五指微微收紧。
“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逆生三重》的磅礴生机,毫无保留地灌入了玄虚道长的体内。
“不!不要!”
玄虚道长眼中那两点幽绿的鬼火,终于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可怕的逆转。
那股维持着他“新生”的阴邪之力,正在被那股霸道无比的生机疯狂地冲刷、瓦解、净化。
他那张干尸般的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起来,然后迅速腐烂、发黑、流出恶臭的脓水。
他的身体,仿佛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走完了一个正常尸体数月乃至数年的腐败过程。
“我……我不想死……”
玄虚道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与对死亡的恐惧。
“现在才想活?”
李慕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冷得像冰。
“晚了。”
他松开手。
“嘭。”
玄虚道长的身体,像一个被风干了千年的沙雕,轰然碎裂,化作一地腥臭的黑色粉末,被夜风一吹,便散得干干净净。
彻底的,形神俱灭。
从玄虚现身,到化为飞灰,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分钟。
废墟之中,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半死不活的高宁,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裤裆处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他,被活活吓尿了。
这个三一门的小师弟……根本不是人!
他是个魔鬼!
李慕玄看都没看地上的高宁一眼,他的目光落在了玄虚道长化为飞灰的地方。
在那一堆黑色的粉末中,有一件东西没有被摧毁。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不知用什么材质打造的令牌。
令牌入手冰冷,上面用阴刻的法门,雕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正在缓缓开启的门户图案。
在门户的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如同火焰烙印般的数字。
“柒”。
李慕玄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冰冷的“柒”字,若有所思。
天门……
送走了星图古玉……
看来,这群老鼠,比想象中要谨慎得多。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已经彻底失神的高宁面前,蹲了下来。
“现在,轮到你了。”
李慕玄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
“那个老东西说,玉已经送走了。”
“我不信。”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高宁的脸,笑容和煦。
“告诉我,玉在哪儿。或者,我帮你把你的肠子掏出来,一寸一寸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