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包子铺蒸笼里的热气，一晃就飘了两年。顾炎已经长到了十岁，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怯懦，揉面时胳膊能抡得动大面团，劈柴能码得整整齐齐，只是每次看小晓语的眼神，还是像护着稀世珍宝 ——
毕竟这丫头从皱巴巴的小婴儿，长成了会跑会闹的 “小皮猴”，每天不惹点小麻烦，就浑身不自在。
张老板夫妇早把他俩当成了亲娃。
王婶每天给小晓语梳羊角辫，扎上粉嘟嘟的绸带；张老板教顾炎揉面时，总偷偷多塞个热乎的糖包给他，还念叨：“咱炎娃子越来越能干，以后这铺子都能交给你！
” 连隔壁猪肉的老板家儿子小石头，都天天跟在小晓语屁股后面喊 “晓语妹妹”，哪怕刚被她把包子馅抹了一脸，转头还是会把珍藏的玻璃弹珠分她一半。
小晓语的调皮劲儿，简直能把包子铺掀个底朝天。
前儿趁王婶晒衣服，她偷偷把晾衣绳上的袜子都套在蒸笼顶上，害得张老板掀蒸笼时，袜子 “啪嗒” 掉在包子上，
顾客笑得直拍桌子；昨儿又拿着顾炎劈柴的小斧头（当然是没开刃的），追着院子里的老母鸡跑，喊着 “要给王婶炖鸡汤”，把老母鸡吓得飞上了房顶，下了个蛋还掉在顾炎的面盆里。
这天傍晚，忙完了铺子的活，张老板和王婶坐在院子里叹气。
王婶摸着小晓语的羊角辫，小声跟张老板说：“咱要是有个像晓语这么乖（其实一点都不乖）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辈子就值了。”
张老板喝了口茶，咂咂嘴：“可不是嘛，天天就知道掏鸟窝，哪有晓语这么招人疼。”
还有小炎多好的孩子！！
这话刚落，小晓语突然从王婶怀里挣出来，小手在身后藏了藏，再伸到两人面前时，掌心里竟躺着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 苹果大得快赶上她的小拳头，表皮亮闪闪的，还带着新鲜的果香，一看就不是集市上能买到的普通货。
张老板嘴里的茶 “噗” 地喷了出来，王婶手里的针线筐 “哗啦” 掉在地上。
“晓、晓语，这苹果哪儿来的？”
张老板指着苹果，眼睛瞪得溜圆 —— 他今儿压根没去集市，铺子里也没买苹果啊！
小晓语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把苹果往王婶手里塞，奶声奶气地说：“给婶子吃，甜！”
她自己也不知道苹果哪儿来的，就刚才听王婶叹气，心里想着 “要给婶子好吃的”，手里就突然多了俩苹果，跟上次想吃鱼，鱼就 “啪嗒” 掉在她面前一模一样。
顾炎刚端着洗碗水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盆差点摔了。
他赶紧冲过去，一把把小晓语拉到身后，对着张老板和王婶干笑：“叔，婶，这苹果是、是我早上在集市捡的！
对，捡的，看着新鲜就给晓语留着了！
” 一边说，一边偷偷掐了掐小晓语的胳膊，示意她别说话。
可小晓语哪懂这些，挣脱顾炎的手，又把手伸到：“哥哥面前，鱼！
” 话音刚落，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啪嗒” 掉在小石头怀里，吓得小石头 “嗷” 一声把鱼扔了，鱼在地上蹦跶着，还溅了顾炎一裤腿水。
张老板和王婶都看傻了，王婶还以为是顾炎偷偷买的鱼，笑着说：“炎娃子还挺疼妹妹，知道晓语想吃鱼。”
顾炎却吓得心都快跳出来 —— 这丫头的本事要是被外人知道，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当晚，顾炎把小晓语拉到柴房里，关上柴门，表情严肃得像要训话。
他蹲下来，跟小晓语平视，压低声音说：“晓语，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变东西，听见没？”
小晓语抠着手指，歪着脑袋问：“为啥呀？
苹果甜，鱼好吃。”
“因为…… 因为会被人吃掉！
” 顾炎急得直跺脚，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两岁的孩子解释 “界神异能”“被坏人盯上”，只能捡最吓人的说。
小晓语眼睛一下子红了，瘪着嘴问：“被谁吃呀？
是隔壁李大爷家的大黄狗吗？”
她上次被大黄狗追过，现在一提到 “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黄狗。
顾炎差点被她气笑，又赶紧板起脸：“比大黄狗还可怕！
会把你抓走，再也见不到王婶和张叔了！
”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大怪物” 的样子，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柴房里的柴火碰倒。
小晓语吓得赶紧抱住顾炎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
晓语听话，不变东西了！哥哥别生气！
” 说着还把藏在兜里的半块糖塞给顾炎，“给炎哥哥吃糖，甜！”
顾炎接过糖，心里又软又好笑。
他摸了摸小晓语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 这丫头的本事，看来以后得好好盯着了，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把天上的月亮给变下来，砸了张老板的包子铺。
而院子里，张老板正跟王婶说：“咱晓语真是福娃娃，总能捡到好东西！
张老板蹲在石磨旁，你说咱以前买鱼，得大清早去镇上抢，还总挑着带泥的，哪有这么好的鱼？
他掏出来的鱼，鱼鳞一刮就掉，煮在锅里不用放调料，鲜气能飘出三条街。
屋里的饭桌早就摆好了，炖得奶白的鱼汤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刚蒸好的糖包，还有一碗拌了鱼汤的白米饭 —— 是王婶特意给晓语做的，怕她嚼不动鱼肉。
晓语坐在小板凳上，腿够不着地，小短腿晃得欢，手里攥着个小勺子，指着顾炎碗里的鱼肉喊：“哥哥！
鱼刺要挑干净！上次我卡喉咙，王婶拍得我肚子都疼了！”
顾炎正低头挑鱼刺，指尖捏着细得像丝线的鱼刺，一根根放在碟子里，闻言抬头笑：“知道啦，保证一根刺都没有。
” 他把挑干净的鱼肉掰成小块，递到晓语嘴边，晓语张嘴咬了一大口，嚼得腮帮子鼓鼓的，鱼油顺着嘴角往下流，她浑然不觉，还伸手抓了块鱼肉要喂顾炎：
“哥哥也吃！这个鱼好甜！”
王婶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帕子，见晓语满嘴油，笑着凑过去擦她的嘴：“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她又往晓语碗里舀了勺鱼汤拌饭，“再吃点饭，不然一会儿该饿了。
” 晓语听话地扒拉着米饭，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苹果，塞给王婶：“干娘吃！这个甜---
张老板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夹了块最大的鱼肉放进王婶碗里：
“你也多吃点，补补身子，双胎可费劲儿呢。”
王婶嗔怪地看他一眼，却还是把鱼肉吃了，又夹了块给顾炎：“你也多吃，看你瘦的，得多补补才能护着妹妹。”
顾炎点点头，把碗里的鱼肉又分了一半给晓语，自己只留了小半块，小口小口地吃着 —— 他总想着，晓语还小，得让她多吃点，自己少吃点没关系。
林晓语就站在屋角的阴影里，看着这满桌的温馨，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眼眶却悄悄红了。
她高兴 —— 高兴小时候的自己能被这么多人疼着，有哥哥耐心挑鱼刺，有干娘温柔擦嘴，有干爹把最好的鱼肉留给她；可心里又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酸酸的疼 ——
她知道这份安稳是短暂的，知道顾炎此刻的小心翼翼，是怕哪一天追兵找来，护不住她；知道干爹干娘的这份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