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窗玻璃蒙着层薄雾,是今早落雪时裹进来的凉,却被桌上咕嘟冒泡的热可可蒸成了软乎乎的白。我戳了戳刚从烤箱里取出来的姜饼——是读者上周寄来的圣诞包裹里的,饼边还脆着,掰开时掉了些深棕的姜粉碎,刚好落在摊开的画纸上,像水提前撒了把迷你糖霜。
今天要赶圣诞主题的插画草稿,编辑说要“甜得能沾到雪”,我盯着画架上空白的画纸发呆,指尖蹭过姜饼碎时忽然动了念头:不如把这味道揉进画笔里?
翻出半管挤得快空的白色丙烯,我把姜饼碎碾成细粉混进去,又挖了勺热可可的奶泡调稠——奶泡裹着姜饼香钻进颜料里,搅的时候连画笔毛都沾了甜意。调好的颜料是暖融融的“姜饼糖霜黄”,挤在调色盘里像刚烤好的曲奇酱,我捏着笔在画纸上点了点,颜料晕开的边缘带着细碎的饼屑颗粒,像雪地里沾了糖的脚印。
画圣诞树的枝桠时,笔刷没拿稳,蹭到了旁边热可可的杯壁——奶泡裹着棕褐色的可可渍粘在笔毛上,再落回画纸时,刚好在松枝的缝隙里晕出几个软圆的光斑。我本来想擦,指尖碰上去时却愣住了:那光斑软乎乎的,像圣诞球在雪地里浸了热可可的汽泡,比我原本画的规整圆斑要生动得多。索性由着笔刷带点可可渍,连松针的边缘都沾了浅棕的晕染,画着画着,连窗外的雪都像裹了层热可可的暖香。
画架旁的手机震了震,是编辑发来的消息,附了张读者寄来的姜饼人挂件——小小的姜饼人顶着糖霜做的圣诞帽,背后还别了张便签:“希望太太的画笔,今天也是甜的”。我把挂件挂在画笔架上,姜饼香裹着颜料的松节油味飘过来,连刚拧开的新笔都像沾了糖。
中途去厨房热牛奶,回来时看见画纸上落了片雪花——是窗缝里钻进来的,沾在“姜饼糖霜笔”画的松枝上,没等我擦,就被热可可的蒸汽融成了 tiny 的水痕,刚好在松针尖上晕出颗透明的糖粒。我盯着那水痕笑起来,干脆在草稿的雪地里加了几笔融雪的湿痕,每道痕里都藏了点姜饼碎的棕,像雪地里埋了半块没吃完的曲奇。
等把圣诞树的最后一片松针填完色,窗外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像给屋顶盖了张糖霜纸。我在画纸的右下角写小字注脚,笔刚落下去,门就被推开了——是合租的朋友抱着热红酒罐站在门口,围巾上沾着雪,罐口的肉桂香裹着酒香钻进来:“画完没?楼下的圣诞树亮灯了,热红酒煮了姜饼味的。”
我把画笔往颜料盒里一丢,指尖还沾着姜饼糖霜的黄,转头看见画纸上的圣诞树:松枝裹着可可汽泡的光斑,雪地里埋着姜饼碎的甜,连注脚的墨字都像沾了热可可的暖。忽然觉得编辑说的“甜得能沾到雪”,大抵就是此刻的样子——不是糖罐里的甜,是画笔蹭过奶泡、雪落进颜料、朋友抱着热红酒撞开门时,裹在空气里的、软乎乎的甜。
收拾画具时,姜饼人挂件晃了晃,糖霜帽蹭到画笔架,掉了点糖屑在我的手背上。我舔了舔,是姜饼的香混着颜料的凉,像今天这支“姜饼糖霜笔”——笔毛裹着生活的甜,连草稿里的雪,都成了沾了糖的汽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