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落地窗外，陆家嘴三件套的玻璃幕墙吞吸着落日金辉。半间屋子都染成暖红色，桌上骨瓷茶歇盘里，马卡龙的粉色糖霜沾了点咖啡渍。Smith的助理低头用英文记录，钢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根细针戳在周萌紧绷的神经上。你说这钢笔声，是不是也在催她认输？
Smith终于放下咖啡杯，手指在协议上敲了敲，声音裹着傲慢：“ms.Zhou，这已经是第三次谈了。”他把协议往周萌那边推，桌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你们报价比竞品高5%，物流没保障——我凭什么冒险跟你们合作？”
周萌猛地站起来，椅子腿蹭过地毯的声音格外突兀。她攥着协议的手指泛白，嘴唇动了好几次，才挤出话：“Smith先生，价格我们可以再降2%。”“物流……物流我们能找更好的代理，肯定不会耽误您的货期！”
“‘肯定’？”Smith冷笑一声，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做生意不是说空话。我之前跟你们同行合作，他们也说‘肯定’，结果呢？清关延误十天，我的客户差点取消订单。”
周萌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憋着没掉下来。我站在会议室门口，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背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本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记满谈判要点，有的地方还用荧光笔标了“重点”。说实话，我有点不忍心。可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是医院发来的提醒：“许先生，您母亲的透析预约已确认，需预缴下次费用。”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你要是我，这时候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抱歉，打扰一下。”我故意放慢脚步，让西装下摆自然晃动。走到周萌身边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慌，交给我。”
周萌回头看我，眼里的慌乱瞬间少了大半，像迷路的人突然看到路标。Smith挑眉看我，用中文问：“你是谁？”
“许烬，周经理的合作伙伴。”我递过名片，指尖故意露出手腕内侧的旧伤疤——这是我特意设计的细节，能让人觉得“这个人有故事，值得信任”。“之前在洛杉矶做了五年外贸，主要对接快消品供应链。”
Smith接过名片，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扔回桌上：“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跟您谈‘风险’。”我从公文包拿出一份补充协议，放在Smith面前，用钢笔尖指着其中一条。“您担心物流超时，我们可以签‘保价协议’——若物流超时，每延迟一天，我们赔偿合同金额的5%。”
Smith的眼睛眯了眯，身体往前倾了倾：“你以什么担保？你们公司的资质，我还没看到。”
“以我个人名义，还有我洛杉矶公司的账户。”我掏出手机，点开提前存在相册里的假流水截图——为了做这张图，我熬了两个通宵，特意把进出账时间做得零散，还加了几笔小额跨境转账，看起来像真的日常周转。“这是我公司的流水，余额比您要的担保金多三倍。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做资金监管。”你说这精心做的假流水，能蒙混过关吗？
Smith凑过来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没说话。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周萌站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激动。
“为什么帮她？”Smith突然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审视，“你们只是合作伙伴？”
“因为她的认真。”我看向周萌，故意放慢语速，“周经理跟我聊过这个项目，她跟进了半年，连您客户的喜好都摸得清清楚楚。我觉得，认真的人值得被信任。”
周萌猛地转头看我，眼里闪着光，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Smith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我信你一次。”“协议我签，但我要追加一条——如果你们的清关代理出问题，我有权终止合作。”
“没问题。”我立刻回答，把钢笔递给Smith。他接过笔，在协议上签了字，动作干脆利落。
周萌看着签名，突然捂住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拉着我的胳膊，声音发颤：“许烬，你太厉害了！这单成了，我再也不用怕合租屋的霉味了！”“我可以申请调去好一点的部门，说不定还能涨工资！”
“会越来越好的。”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有点凉——她应该是紧张了一上午，没顾上喝热水。
Smith的助理收走协议，Smith站起身，跟我握了握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下周一，我要看到清关代理的资质文件。”
“一定。”我笑着点头，目送Smith和他的助理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周萌拿出手机，对着桌上的协议拍了张照，又偷偷拍了张我的侧影，低头编辑朋友圈。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配文是“遇到对的人，再难的坎都能过”，还加了个比心的表情。
“你别笑我。”她看到我在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就是太开心了，想跟朋友分享。”
“没笑你。”我递过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刚才在门口，我看到茶水间有热水，就顺便泡了一杯，“喝点热的，你脸色有点白。”
她接过杯子，双手捧着，小口喝着，眼睛一直看着我：“许烬，真的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这单肯定黄了。”
“我们是合作伙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故意避开她的眼神，看向窗外，“对了，下周一要给Smith清关代理的资质文件，你这边要是没时间，我来准备就行。”
“我来我来！”她立刻说，“这是我的项目，我得自己来。你已经帮我这么多了，不能再麻烦你。”
我点点头，没再坚持。其实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让她自己准备，她肯定会来问我要模板，到时候我再把假资质文件“借”给她，这样更自然。你说她会不会察觉到我这点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