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的天空连续阴沉了几日,闷雷滚动,却始终未落下雨点,仿佛一座巨大的火药桶,只待一粒火星。五湖帮总部内的气氛,比天气更加压抑。
宋天河坐在宽大的黄花梨木椅上,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书房内烟雾缭绕。刀疤刘被废,手下精锐折损,巨额资金被劫,这一连串的打击不仅让他损失惨重,更严重动摇了他的威信。帮内流言四起,甚至有人私下议论他宋天河是不是气数已尽了。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谁干的?!”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暴戾之气,目光扫过面前噤若寒蝉的几个心腹。
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师爷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道:“老大,现场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直接证据。但结合之前豹哥的事,还有肥膘那边传来的消息,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叫凌皓的小子,和他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还有新收服的陈山干的。”
“凌皓……凌皓!”宋天河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它嚼碎,“一个泥腿子,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还有那个姓姜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正在全力追查,但这女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背景很深,一时难以摸清。”师爷顿了顿,压低声音,“老大,更麻烦的是,‘公司’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对近期接连的失利……非常不满。他们要求我们尽快稳住局面,否则……”
宋天河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似乎对“公司”极为忌惮。他猛地一拍桌子:“稳住?怎么稳?!现在连人家藏在哪儿都摸不到!”
师爷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他们喜欢玩阴的,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我们可以从他们可能接触的人下手。那个开小餐馆的沈家父女,还有医院那个退休的老中医陈伯,据说都跟凌皓走得近。另外,落霞山那边我们也有眼线,最近好像有些生面孔在打听深山老路……”
宋天河眼中凶光毕露:“好!就按你说的办!沈家父女和陈伯那边,派人去‘关照’一下,做得干净点,主要是逼凌皓现身!落霞山也加派人手盯着,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在山里搞什么鬼!”
一道针对凌皓及其关联者的恶毒网,悄然撒开。
与此同时,城西某个不起眼的旧仓库改造的临时据点内,影阁的成员们也在紧张地忙碌着。这里比之前的安全屋更宽敞,也更隐蔽,是用那笔“缴获”的资金刚刚租下的。
瘦猴的效率很高,不仅采购回了姜雨薇清单上的大部分物品,还真的找到了一位熟悉落霞山深处地形的老采药人——孙老汉。孙老汉六十多岁,干瘦精悍,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眼神却依旧清亮。他起初不愿掺和这些“城里人的危险事”,但在瘦猴出示了足以让他安度晚年的报酬,并承诺只是带路、绝不深入未可知的险地后,老汉才勉强答应。
姜雨薇仔细检查着摊开在地上的装备:特制的飞虎爪、坚韧的登山绳、几把锋利的多功能工兵铲、强光手电、备用电池、以及她亲自画符浸泡过的糯米、黑驴蹄子和几小瓶气味刺鼻的秘制药粉。她还特意准备了几副口罩和简易防毒面具。
“山里潮湿,毒虫瘴气不可不防。青玄子的墓穴,封闭数百年,里面的空气质量更是未知。”她一边清点,一边对凌皓和陈山解释道,“这些药粉能驱避大部分蛇虫,糯米和蹄子则是为了应对可能存在的‘尸气’或阴秽之物。记住,下墓之后,一切听我指挥,不可妄动任何看似不起眼的东西。”
陈山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装备,尤其是黑驴蹄子,眉头微皱,但出于对姜雨薇专业知识的信任,还是点了点头。他更关心的是实用性,正在反复检查一把开山刀和一把军用匕首的锋利度。
凌皓则拿起一把工兵铲,掂了掂分量。他的武器主要是玄冥丝和银针,但这些工具在特定环境下或许能派上用场。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姜雨薇画的那些朱砂符箓上,他能感觉到这些符箓上蕴含着一种微弱但奇异的能量波动,与玄冥丝的阴寒气息既相似又不同。
“孙老汉说,落霞山深处近几年确实有些古怪,”瘦猴汇报着打探来的消息,“特别是‘鬼见愁’峡谷一带,经常有雾气弥漫,进去的采药人偶尔会莫名其妙迷路,甚至听到奇怪的声音。所以当地人很少深入。他答应带我们到峡谷边缘,再往里,给多少钱也不去了。”
姜雨薇若有所思:“‘鬼见愁’……地图上标注的‘青冢’大致方位就在那里。看来传言非虚,那地方确实有古怪。这样更好,人迹罕至,反而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凌皓沉吟片刻,果断下令:“装备再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明天凌晨四点出发,趁天色未亮进山。瘦猴,你带两个人留守据点,保持联络畅通,密切关注城里的动静,尤其是五湖帮的动向。如有异常,立刻按预定方案转移。”
“明白,皓哥!”瘦猴郑重点头。
夜色渐深,仓库据点内灯火通明,最后的准备工作紧张有序。凌皓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漆黑如墨的落霞山轮廓,山形在夜幕下如同匍匐的巨兽。山的这边,是五湖帮酝酿的腥风血雨;山的那边,是未知的古老秘密与重重杀机。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玄冥丝若有若无的流动。前路艰险,但他别无选择,唯有握紧手中的力量,一步步走下去。影阁这把初露锋芒的利刃,即将迎来成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