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那种僵持的安静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
沈知遥看了一眼屏幕，是她的助理。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喂？”
“沈总，很抱歉打扰您，”助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贯的恭敬和一丝急切，“这边有一份加急文件，需要您马上签字确认，您看是我送到家给您，还是您方便来公司一趟？”
沈知遥下意识地抬眼，瞥向旁边单人沙发上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顾承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极淡地抬了下眼皮，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机，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落回杂志上。
沈知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知道，今天想踏出这个门去公司，是绝对不可能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助理说道：“你送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助理显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但很快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地回应：“好的沈总，您在家是吗，那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家这个字眼让沈知遥顿了一下，她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换地方了。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换地方了？”助理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但专业的素养让她立刻压下了好奇，恢复了平静的口吻，“好的沈总，那我收到地址后尽快赶到。”
挂了电话，沈知遥快速在手机上操作着，将顾承屿别墅的定位发给了助理。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机，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让助理送到这里来，简直像是在变相官宣什么。
她偷偷瞟了一眼顾承屿。
他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但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
沈知遥立刻收回目光，假装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薯条兴奋地叫了一声，跑去门口。
沈知遥刚要起身，顾承屿却先她一步放下了杂志，站起身：“我去吧。”
他走到玄关，透过监控看了一眼门外确实只有助理一人，这才打开了门。
助理抱着一份文件，站在门口。当她看到开门的人竟然是顾承屿时，脸上的震惊几乎无法掩饰，眼睛瞬间瞪大了，说话都有些结巴：“顾…顾总，您好！我…我来给沈总送文件。”
顾承屿面色平静，只是微微颔首，侧身让她进来：“她在客厅。”
助理刚走进来就看到了盯着电脑假装认真工作的自家老板，窝在沙发上，还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男士衬衫。
助理：“！！！”
信息量过大！她需要缓缓！
她努力维持着专业的面部表情，快步走到沙发前：“沈总，文件给您。”
沈知遥强装镇定地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签上名字，全程不敢看助理探究的眼神：“签好了，辛苦你了。”
“应该的。”助理接过签好的文件，眼神飞快地在这间明显是男性主导风格的豪华别墅，以及旁边那位气场强大的男主人身上扫过，心里已经上演了无数场豪门大戏。
“那沈总，顾总，我就不打扰了。”助理恭敬地告辞，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这个让她压力山大的地方。
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知遥只觉得刚才那几分钟简直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脸颊滚烫。
顾承屿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杂志，状似随意地评价了一句：
“你的助理，应变能力还不错。”
顾承屿那句看似随口的夸奖，听在沈知遥耳朵里，却莫名刺耳，仿佛带着一丝讽刺。
她正为刚才助理撞见两人同居的尴尬场面而心烦，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
“在我手下的人没有差的，顾总看不起谁呢？”她语气硬邦邦的，带着明显的火药味，目光却还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不敢看他。
顾承屿放下杂志，目光转向她，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听起来有点诚恳：
“是，沈总优秀的很，”他顿了顿，语调微微拖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可没有看不起。”
这话听起来像是认输，但沈知遥却觉得更不对劲了。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像一把精准的刀子，直接戳到了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
“就连程诺那种大影帝，”他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也是沈总精心栽培、一手捧出来的。”
他微微倾身，目光锁住她瞬间僵住的侧脸，声音压低，带着近乎一字一顿的力度：
“我哪敢看不起沈总呢？”
“哐！”
沈知遥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被她猛地合上！
她终于转过头，怒视着顾承屿，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指尖都在发抖：“顾承屿！你阴阳怪气地说给谁听？”
“程诺是公司艺人，我栽培他、捧他那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职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非要一次次的拿这个来说事吗？”
她真是受够了！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就像个醋缸成了精，无时无刻不在用程诺来刺她。
顾承屿看着她激动的样子，那点冰冷的讽刺渐渐转换成一种压抑着怒火的情绪。
“工作？职责？”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沈知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他，真的只有工作和职责吗？”
“你对他那些欣赏、维护，那些下意识的靠近，都只是工作？”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逼视着她，不容她逃避。
沈知遥被他问得心脏猛地一缩，竟一时语塞。
她对程诺确实只是工作上的欣赏和作为老板的维护，绝无半点男女私情。
可为什么被顾承屿这样质问时，她会有一瞬间的心虚？是因为她确实利用了程诺来气他？还是因为……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这混乱的思绪，顾承屿又突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不再咄咄逼人，语气甚至带上了疲惫和失望。
“沈知遥，我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我可以容忍你很多事，甚至可以给你很多时间慢慢想通。”
“但我的耐心，不是让你用来挑战底线的。”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沈知遥心脏莫名抽紧。
然后，他转身，不再看她，径直走向了书房。
没有争吵，没有逼迫。
只是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和一句轻飘飘却重如千斤的话：
“别让我觉得，我的等待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