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正在剥莲子的手突然顿住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抬眸看向阿初,“你说谁的信?”
恍惚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阿初皱眉迟疑着再次开口,“公子……是定国侯!这信是刚刚太和楼送来的。
说是务必要交给公子!”
杨玄听完睫毛轻颤,那人刚毅的面容猛然出现在脑海中。
他竟然知晓自己在崇州……难道他已经……随即将手中的莲子放在一旁。
沉声道,“拿过来!”
阿初连忙恭敬的奉上,然后很自觉的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良久,杨玄才拿起信件,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
如那人一样霸道凌厉,杨玄的眉头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暗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信拆开,目光落在纸上。
缓缓移动,随着字迹一一掠过,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缓开来。
看着最后的落款,吾甚念湘君!
杨玄只觉得耳根一阵灼热,气的一把将信纸拍在桌案上!
不由得咬牙怒骂道“无耻之徒!”
湘君是他的字,裴铭这登徒子竟然……
猛然站起身来的杨玄在房中来回踱步。
良久才平复自己的情绪,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这才又重回往日那般的清雅端庄,举起茶杯。
轻啜一口,眼神再次暼向那封书信。
眼神复杂,目光紧紧停留在那句“吾将赴漠北边关,归期未卜。”
赌气般的呢喃出声,“不知归期,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可心中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竟然会对那人心生担忧……
随即赶紧甩甩头,“我担心那个疯子做甚……”
虽然嘴上说着各种嫌弃,可却不知,自己已经因为这封书信而乱了心志!
时光荏苒,三载倏忽而过。昔年那个粉雕玉琢的三岁稚子,如今已不复小萝卜头模样。
一身淡青棉布长衫裹着小小的身子,虽眉眼间仍带孩童稚气,神情却添了几分同龄人少有的沉稳。
此时他正端坐案前,双手轻按书卷,摇头晃脑间。
《论语》的字句伴着清朗童音缓缓溢出,竟有了几分小小读书人的模样。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背得朗朗上口,待话音落定,便敛了几分孩童的活泼。
三年过去,杨玄的容颜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而是多了几分儒雅随性。一身月牙白长衫仿若谪仙。
手中折扇缓缓轻摇,闭目点头,“嗯嗯,不错可知其意?”
沈锦程垂眸略作思索,随即仰脸看向夫子,声音虽尚带稚嫩,却条理清晰。
“弟子以为,‘学而时习之’,是说学过的道理要时常温习,这般才能真正记牢。心里自然欢喜;
‘有朋自远方来’,是指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相聚,共论学问,这是人生乐事;
至于‘人不知而不愠’,便是他人不了解自己,也不心生怨怼,能做到这般,才算得上有君子气度呢!”
杨玄唇角上扬缓缓点头,“嗯嗯这么说也可以!看来你有好好听课!”
谁能不喜欢一点就通的学生呢?
这三年的相处,让杨玄对这个学生颇为满意。
教学并不需要自己多费心,正如他刚开始猜想的那般机敏聪慧是个可造之材!
“今日便先讲到这里,时候不早了该吃午饭了!
阿初!”
随即将书放在桌上,抬步往外走。
沈锦程也快速的跟上,他早晨就只匆忙的吃了一碗粥。
到了晌午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了!
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到吃饭,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饭厅桌上只有碗筷轻微碰撞的声音,优雅且安静。
在半闲阁,杨玄不仅教他读书还教了他许多礼仪和规矩。
食不言寝不语,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三年的时间沈锦程已经能熟练自然的将这些礼仪融入到自己的骨子里!
一举一动间,颇有大家公子的优雅姿态。
一刻钟后,沈锦程中午吃饱,放下碗筷。
一番洗漱过后,杨玄端起一旁的白瓷茶盏轻抿一口。
转向沈锦程,“锦程,近来清水镇三个月都不曾下雨你家中可还好!”
今年不知怎么的,崇州各地都出现干旱。
有的地方已快半年都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清水镇也未能幸免于难,起初众人对于干旱都没有太过在意。
随着田里旱的连蟹仙都没有几个,众人便开始担忧起来。
百姓看着这庄稼都快要旱死了,便开始没日没夜的挑水浇地!
靠近小河池塘的还算好些,村子附近没有太多水源的就只能排队挑水井里的水。
可一日日的干旱各地的水位也都开始逐渐下降。
就连沈家村附近的小河也都露出了河床!
古代又没有天气预报和人工降雨功能。
若是一直干旱下去,怕是会形成灾难。
如今的清水镇的水井也都已经由官府人看管限制。
每家每户排队用水,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回先生,我家中去年打了水井,不用跟村里人挤着挑水。
虽然井里的水位降了许多,但吃水还是没问题的。”
杨玄轻轻点头,“如此最好,为师这边到底还是能得到些消息!
隔壁清平镇据说已经有许多逃难的人聚集。
水源很是紧张,有好几个村子都被难民袭击了。
清平镇距离清水镇并不算远,要记得早些做出防范。
若是可以最好搬到镇上来!”
难民聚集太多,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能做出些什么。
若是旱灾持续朝廷不管只怕闹出人命是迟早的事!
沈锦程低头沉思,是啊,沈家村如今看着还算平静。
并没有出现太多的争端,这若是难民袭击村子。
确实太过危险,一群饿疯的人能做出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他们家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家中一多半的女眷,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搬到镇上好歹有官府的人在,多少还是有些保障的!
“嗯嗯,多谢先生提醒,回家我就同爹娘说,搬到镇上来!”
之前太和楼给的镇上一处宅院,他们虽然空着没有住进去。
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看,打扫添置些东西家具什么的,随时都可以住进去。
只是爹娘觉得住在村里方便些还能照顾田里的活计。
这才一直没有住到镇上。
杨玄点头缓声道“如此最好………”
随即目光深沉的看着静止不动的树梢思绪万千。
崇州出现大旱,官员应当早就禀报到了京都。
为何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实在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