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籍是他当年常看的兵法着作,陪着他从建安城、晋安公主府,再到周廷居,可谓是跟着他走遍了一路的历程……
他仍然还记得当初他隐忍在晋安公主府的时候,拿着这本兵书,老是独自一个人坐在石桌上面,甚至当年一些婢女以及俞安都曾嘲笑过他是一个呆子。
夏末的朝会,立政殿的气氛有些异样。
白洛恒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殿梁传得很远:“即日起,凡军国大事,皆移至兴周府议处。各部奏折由内侍转呈,朕会在那里批复。”
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户部尚书忍不住出列,袍角扫过冰凉的金砖:“陛下,皇宫乃万国朝会之地,礼仪所系,若移至兴周府议事,恐失规制……”
“规制?”
白洛恒放下手中的玉圭,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当年朕在兴周府时,同样也是像如今一样独揽大权。可见成大事者,不在规制,在人心。”
他看向萧澈:“萧卿以为,兴周府容不下文武百官吗?”
萧澈躬身道:“兴周府经陛下修葺,已设有议事厅、文书房,足以容纳各部要员。臣以为,陛下此举,是念及建安城百姓,迁都之前,不欲因朝政烦扰民生。”
群臣这才恍然。兴周府地处城南,远离皇宫所在的中枢,若将朝会移至那里,既能避开迁都前皇宫内的打包、搬运之扰,又能让皇帝就近处理迁都行当,确是妥当之举。只是众人心中仍有一丝微妙,那处府邸毕竟是皇帝潜龙时的居所,如今移师于此,倒像是在向天下宣告:大周的根基,从不是华丽的宫阙,而是当年那份卧薪尝胆的初心。
“臣等遵旨。”众臣不再多言,与众人一同躬身领命。
自此,兴周府便成了大周临时的权力中枢。
每日清晨,上完早朝之后,文武百官不再涌向皇宫,而是沿着城南的青石板路,穿过那扇悬挂着“兴周府”匾额的朱漆大门。
议事厅里,白洛恒撤去了龙椅,只摆一张紫檀木长案,与群臣围坐议事,倒比在立政殿时多了几分随意。
裴嫣常带着孩子们在府内的书房等候。有时议完事早,白洛恒便会教白乾辨认舆图上的山川,在他老师温彦的教导下,他如今也有了几分储君的气质。
三个月时光如指间沙,转眼便到了秋初。
这日傍晚,萧澈捧着一卷文书走进兴周府,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陛下,迁都诸事皆备妥了。御京城的宫阙已清扫完毕,各部衙署的印信、档案都已装车,刘积将军率禁军先行抵达,正在朱雀门驻守。”
白洛恒接过文书,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清单:户部的粮草、兵部的军械、吏部的名册……每一项都标注着“已起运”“已入仓”。
他翻到最后一页,见写着“文武百官安置妥当,随驾名单已核定”。
“好。”他合上文书,目光望向窗外。
“传朕旨意,九月初六,正式迁都御京城。”
消息传开,建安城的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气息。一众文武百官在街头摆起饯行的酒摊,商户们挂出“迁往御京城,敬请期待”的木牌,连孩子们都知道,这是最后几日在建安城奔跑嬉闹了。
迁都前一夜,清明殿举行了最后一场宴会。这座陪伴了大周初立的宫殿,今日格外热闹,殿内的梁柱缠上了红绸,地上铺着西域的彩毯,文武百官按品级入席,连廊下都加了桌案,坐满了年老的勋臣。
“都坐吧。”
白洛恒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随即入店的前楚皇室人员身上。
楚豫已经十岁了,穿着一身素色锦袍,身形挺拔,眉眼间还能看出几分当年楚帝的影子。
他起身时动作有些拘谨,却规规矩矩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声音清朗:“罪臣楚豫,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
白洛恒示意他起身:“你如今是大周的子民,不是罪臣,朕也曾经发布过诏令,你不必向朕行叩拜之礼,上书不称臣,也可继续行天子仪仗。”
楚豫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几年,白洛恒并未亏待前楚宗室,让他们保留了田产,还送他入国子监读书。
他也知道,在他立国之初仍然有前楚皇室以及忠于楚的官员谋反之事,当年若不是这位皇帝手下留情,楚氏一族早已沦为阶下囚。
“谢陛下恩典。”他低头道,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随后,建安城的各文武百官依次入殿,就连曾经那些被罢除的官员此时也来了。
在李家与王家之中,白洛恒依稀间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楚凝玉与楚凝安……
她们两个曾经都与自己有过很深的纠葛,可在自己称帝之后,一切都淡化,甚至以往的那些日子仿佛都不曾拥有……
楚凝安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襦裙,正低头给怀里的幼子喂蜜饯,她身旁的李轩穿着绯色官袍,楚凝安她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娇纵,添了几分温婉,仿佛像接了一个贤内助……
不远处,楚凝玉正与王家的夫人说笑。她穿着石榴红的锦裙,腕间戴着王骏的玉镯,如今两人育有一子,日子过得平静安稳。
虽然李浑以及王雄曾经因为害怕楚洪谋反一事会牵连到他们,主动辞去了官职,但如今,这一般处境对他们来说反倒是过得宁静而又滋润……
他们主动带着一众家眷上前对着御座上的皇帝、皇后行礼……
“草民李浑、王雄叩见陛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