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河一步步走到黄秋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的老同僚。
声音低沉而充满毁灭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雹砸下。
“黄、秋、生。”
“现在……”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这冰冷的问话,如同最终审判前的通牒,重重地压在了黄秋生的身上!
让他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要瘫软成一滩烂泥。
瘫坐在地的黄秋生,承受着沈二河那足以杀人的目光,支支吾吾,冷汗如雨。
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任何能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车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只见厂里的一个车间经理,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脸色比黄秋生还要惨白,声音颤抖得几乎变了调。
“黄,黄厂长!沈先生!”
“不好了!”
他惊恐地指着厂门口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
“厂子外面,突然来了好多记者!”
“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
“说是要来采访我们厂校服的生产制作工序,要做一个什么……‘关注教育新风向’的专题报道!”
“什么?!”
“记者?!”
“采访?!”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晴天霹雳,在原本就极度紧张的仓库里炸响!
沈二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张富贵吓得差点直接瘫软下去!
而本就瘫坐在地的黄秋生,更是面无人色,瞳孔骤缩,仿佛听到了死刑判决书!
记者采访?!
在这个节骨眼上?!
黄秋生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只要那些记者一进来,看到车间里劣质的原材料、混乱的生产线、拙劣的临时工……
只要他们的摄像机拍下仓库里这些满是线头、开裂袖口的所谓“成品校服”……
只要把这些画面通过电视、报纸播出去,写成新闻报道……
那他黄秋生,连同这“时尚生活”服装厂,就彻底完了!
而将项目交给他的沈二河,也必将身败名裂,成为全青城市最大的笑柄!
这根本不是报道,这将是公开处刑!
“不……不能让他们进来!绝对不能!”
黄秋生发出绝望的嘶吼,挣扎着想爬起来去阻拦,却因为腿软而再次跌坐在地。
沈二河听到“记者”两个字,再结合眼前这堆不堪入目的劣质校服,瞬间就全明白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如同岩浆般直冲头顶!
他猛地俯下身,一把死死拽住黄秋生的衣领,几乎将瘫软的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双目赤红,如同要吃人般死死瞪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从牙缝里挤出愤怒到极致的低吼!
“黄!秋!生!你他妈看看!”
“这他妈就是你干的好事!”
“这他妈就是你给我做出来的‘好’校服!”
他用力摇晃着黄秋生,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惨白的脸上。
“老子的前途!老子一辈子的名声!”
“现在就要毁在你这个王八蛋手里了!”
“你他妈该死!”
“你真该死啊!!”
沈二河心底跟明镜似的!
这次突如其来的“采访”,绝对不是巧合!
百分百是他的政治对手,故意安排好的!
就是为了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跳出来,给他致命一击,让他身败名裂!
可是!
一个更让他悔恨交加、无地自容的念头狠狠击中了他!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
如果黄秋生真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用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工艺来生产这批校服。
对手就算想搞鬼,也根本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怪他自己瞎了眼!
怪他自己太过相信所谓的老交情、老关系!
怪他自己刚愎自用,没有听进去女儿沈冰冰和那个江浩的警告!
要是早知道黄秋生是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他?!
要是他当初稍微采纳一点江浩的建议,哪怕只是稍微调查一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现在一切都晚了!
只要门外那些记者冲进来,将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拍下来,曝光出去……
他这些天在会议上关于“校服”的所有慷慨陈词!
所有关于培养学生优良作风的高调宣扬!
所有志在必得的得意目光……
顷刻间都会变成全青城市最大的笑话!
变成竞争对手攻击他时最好用、最辛辣的笑柄!
他的政治生涯,可能就真的走到头了!
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二河。
让他拽着黄秋生衣领的手,都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起来。
面对沈二河择人而噬的暴怒,黄秋生彻底崩溃了。
他瘫跪在地上,也顾不得什么厂长的尊严了,如同捣蒜般磕头,涕泪横流地哭嚎道。
“沈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有罪!都是我的错!”
“是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东西!”
但他哭嚎了几句,求生欲让他猛地抬起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急声喊道。
“可是沈先生!就算您要处理我,也得先把眼前这一关渡过去啊!”
“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想想办法,把门外这帮记者应付了!”
黄秋生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要不然……要不然就算您今天当场弄死我,您的名声也已经坏了!”
“一切都完了!”
“那又有什么用呢?!”
“办法?!我他妈还能有什么办法?!”沈二河正在气头上。
听到“办法”两个字更是火冒三丈,猛地一脚踹在黄秋生的胸口上,将他踹得仰面倒地!
“你不给我搞出这么一堆破烂来,我会被逼到这个绝路上吗?!”
“啊?!”沈二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堆劣质校服怒吼。
“你告诉我!我现在上哪去变?!”
“上哪去立刻弄出一批完好无缺、质量过硬的校服,来堵住外面那帮记者的嘴?!”
“来保住我的名声?!”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对手这一招简直是掐住了他的死穴!
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我……”
沈二河正咬牙切齿地怒骂,大脑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焦虑而飞速运转。
等等!
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猛地劈入了他的脑海!
沈冰冰和江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