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像毒液一样!
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先前还抱有希望的妇女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地道。
“应该不能吧,这可是大事啊……”但她的语气已经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慌。
另一个路人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可是给学生娃们穿在身上的校服啊……料子差、做工差,怎么穿得舒服?”
“怎么穿得久?”
“怎么能这样呢?!”
那位之前还极力为厂子和沈副市长辩解的老大爷,此刻也彻底没了声音。
他不再捋胡子,也不再自信地反驳,只是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仿佛藏着无尽丑恶的厂门!
眉头锁成了疙瘩,显然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动摇。
周围的路人也开始私语,低声讨论。
“难道真的是这样……”
“无风不起浪啊,这么多人说着呢,服装厂又不开门,谁知道怎么回事?”
“要真是以次充好,给孩子们穿劣质校服,那也太缺德了!”
“沈副市长知道吗?他是不是也被蒙在鼓里?”
“只怕……”
只怕沈副市长也和服装厂同流合污!
毕竟没有他的允许,那个厂子敢这么干?
当然,这些话众人不敢说出来,可这心底的火,却是不断升腾!
议论声越来越大,猜测越来越大胆,不安和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发酵。
这些声音,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前方。
那些嗅觉敏锐的电视台工作人员,报社记者,脸上的兴奋越来越浓,手里的笔,更是不断颤抖!
起初他们只是零星听到“质量差”、“不敢见人”等字眼。
很快,更加具体的“校服以次充好”、“欺骗学生”的“谣言”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他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采访,新闻价值有限。
但如果真的涉及质量黑幕、以次充好,尤其是关系到学生健康和副市长政绩的丑闻……
那这就是一个能引爆全城的惊天大新闻!
扛摄像机的师傅,下意识地将镜头对准了骚动的人群和那扇紧闭的大门。
捕捉着现场紧张和猜疑的气氛。
拿着话筒的记者们则更加兴奋,交头接耳,快速记录着听到的“线索”。
厂门外的压力,无形中又增大了数倍!
烈日当空,时间又煎熬地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眼看就到了正午时分。
“时尚生活”服装厂那扇铁门依旧死死紧闭,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甚至连个出来解释一下的工作人员都没有。
这种沉默和回避,在焦躁等待的人群看来,无异于做贼心虚!
至此,几乎所有人都确信!
里面的校服,肯定有猫腻!
有大问题!
那个被安排好的男人看准时机,猛地跳上一旁稍高的台阶,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开始煽风点火!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极具煽动性。
“畜生!真他妈的是一群畜生啊!”
“黑了良心的东西!”他指着厂门破口大骂。
“用垃圾布糊弄我们的孩子!赚这种断子绝孙的黑心钱!”
“现在事情要败露了,就当起缩头乌龟,藏着掖着,连门都不敢开了?!”
“你他妈有本事贪钱,有本事开门啊!”
“让大伙儿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看看你们做的‘好’校服!”
他的话语像火星溅入了油桶,瞬间将人群积压的不满和猜疑点燃成了熊熊怒火!
“对啊!开门!开门啊!”
“质量到底怎么样?你让我们看看啊!光躲着算什么!”
“做贼心虚!肯定不是好东西!”
一个情绪激动的汉子跟着怒吼道。
“这群黑心的王八蛋!就知道捞钱!坑害孩子!”
“就该拉出去枪毙!”
“还他妈等什么记者采访!”又一个年轻人被彻底激怒,猛地冲上前、
狠狠一脚踹在厂区紧闭的铁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满脸义愤填膺,指着门内吼道。
“直接闯进去算了!”
“老子倒要亲眼看看,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到底做了一批什么狗屁货色出来!”
“敢不敢见光!”
这一脚仿佛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开始向前拥挤、
用力拍打、摇晃着铁门!
叫骂声、怒吼声汇成一片,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记者们更是兴奋不已,摄像机紧紧对准骚动的人群和岌岌可危的大门。
深知冲突一旦爆发,新闻价值,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半个小时,就能传遍整个青城市!
服装厂内。
张富贵和黄秋生,听着厂门外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砸门声、撞击声。
以及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愤怒的“开门”,“畜生”的怒吼。
两人吓得面无人色,额头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淌,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每一声沉重的撞击,都仿佛直接砸在他们的心脏上!
引得他们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声响剧烈地颤抖一下!
黄秋生更是彻底崩溃了,他瘫软地靠在一个货箱上,双眼空洞无神,失去了所有光彩。
嘴里反复地、绝望地低语着,声音带着哭腔。
“完了!全完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等他们冲进来,看到这堆垃圾货,拿摄像机一拍……”
“明天早上,全市,不,全省都知道了……”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语无伦次。
“沈副市长,沈副市长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一定会弄死我……”
“我死定了,死定了!”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之下,无边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懊恼。
“早知道会是这样……我贪那点钱干什么啊!”
“十五块就十五块!我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做一批好校服出来多好!”
“既有钱赚,又能巴结上沈副市长……我真是鬼迷心窍!”
“我真是蠢货!蠢货啊!”
他现在才明白,有些便宜能占。
有些便宜,占了就是要命的!
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以吃?
他现在除了等待最终审判的降临,在无边的恐惧和悔恨中煎熬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厂门外每一声愤怒的呼喊,都像是催命的符咒。
让他距离身败名裂,坠入深渊,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