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二字中央裂开的细缝里,突然涌出极寒之气。
那只方才还温热的小手骤然消失,我低头时只触到雪地上一片冷硬的冰碴。
碗中升腾的白汽地一声凝结成冰晶,二字扭曲成蛇形,暖金火印的光猛地暗下去,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你以为自由是终结?
沙哑的男声从火印核心渗出,混着铁锈味的腥气钻进鼻腔。
我后颈汗毛倒竖——这声音太古老了,像是从地底下埋了几百年的青铜鼎里发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碾压万物的冷意,不,自由才是最好的囚笼——你已无路可退。
咔嚓!
归心坊的玉牒在我怀里炸成碎片,那些我亲手刻下的江湖名字,草原缠龙术千丝护海诀驼铃震尘拳,全像被橡皮擦过的墨痕,淡得只剩几缕影子。
窗外的风突然静了,我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往常这个时候,江湖各处的真气该像春溪般在我识海里流动,可此刻竟空得发疼,连宋远桥刚悟的剑意都没了踪影。
教主!
破窗声比炸雷还响。
赵敏裹着的狐裘被碎玻璃划开道口子,发间珍珠撒了一地,可她顾不上这些,攥着星图的手直抖,星图边缘正腾起幽蓝火焰,我用历史回溯追到七百年前......她指尖戳在我心口那道旧伤上,是当年玄冥神掌留下的,你不是容器,是血契外的变数!
张三丰立誓时,命盘里根本没你这颗星——可你偏偏穿来了。
她声音发颤,我却突然想起今早她递商路图时指尖的温度。
原来那些说最北牧民编新招的笑,都是带着刺的,刺进她藏了七百年的秘密里。
看檐角!
周芷若的声音像根银针扎进耳膜。
我抬头,她正站在被雪压弯的飞檐上,道袍下摆沾着冰珠,暴雨梨花针从袖中涌出,不是金属的冷光,而是银色数据流,在半空织出个复杂的图——是师徒契约核心的结构图,我在明教密道见过残卷。
初代借静迦的残渣复苏,要重置系统抹了你。她针流顿了顿,有几缕绕到我腕间,光明顶祭坛的认证仪式能重夺权限,但需要......
地底传来闷响。
韦一笑从雪下钻出来,他的脸半透明着,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蓝光——是数据流。
从前他总说老蝙蝠怕疼,此刻却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尖牙:我吸收了初代的部分权限,能撑三炷香。他双掌拍进地脉,雪花在他掌心凝成冰晶,这次不逃了,您尽管用我当桥。
我能感觉到地脉里有热流涌上来,是韦一笑用命渡来的真气。
江湖残存的真意顺着他的经脉爬进我脚底,像久旱的田喝到第一口雨。
张无忌。
成昆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
他的眼白全红了,像浸在血里,却没动手,只盯着我的喉结,我算过三千六百种结局,你都会登顶。
可你知道吗?他忽然笑了,笑得喘不上气,周芷若的契约体承受不住认证反噬,她会死。
我脚步没停。
雪在脚下咯吱作响,成昆的影子被火印拉得老长,像条毒蛇。你算得准结局,我盯着他眉心,却算不准人心。
光明顶祭坛的青铜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赵敏的星图烧完了,她举起双手,商路星图的投影却浮在半空,是阴阳篇律令,金红交织;周芷若的针流注入另一侧符阵,伦理篇银芒大盛。
双核共鸣的瞬间,青铜门地裂开,里面映出两个虚影——张三丰和初代教主对坐弈棋,棋盘是江湖山河。
欲承系统,必有一人继承管理员之痛。
机械音在头顶炸响。
我没跪,反而把归心火印抛向空中。
逆九阳真气在丹田翻涌,这是我藏了三年的杀招——用自身当媒介,引赵敏的回溯之力和周芷若的针流洪流,来个双核湮灭。
你疯了?初代教主的虚影冲过来,可他的手穿过我肩膀,没有系统,江湖会乱!
那就乱吧。我望着火印里跳动的光,想起今早宋远桥说时的泪,想起驼队老人的驼铃震尘拳总好过让百姓跪着练功。
系统提示音刺得耳朵生疼。
【管理员权限重置中......认证失败,但新主诞生】几个字刚浮起,周芷若就踉跄着栽过来。
她嘴角全是血,暴雨梨花针的针匣碎了一地,银芒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周姑娘!我托住她后腰,指尖触到她掌心——有缕异样的真气在游走,暖暖的,带着沙粒的粗糙感,是赵敏商路图上的印记。
教主。
赵敏的声音从祭坛边缘传来。
她站在阴影里,月光只照亮半张脸,眼神平静得可怕。
她袖中露出半截玉符,刻着丝路律令四个字,正微微发烫,系统可以重置,但秩序......必须有人掌控。
我抱着周芷若后退半步。
她的血渗进我衣襟,混着那缕商路真气,像条小蛇顺着血管往上爬。
赵敏的玉符还在发烫,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像颗埋在雪下的火种。
雪又下大了。
青铜门缓缓闭合,初代教主的虚影被关在门里,最后那句江湖必乱的嘶吼,被风雪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