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魔君败退,其气息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连同那令人窒息的幽冥血海魔域也如潮水般退去。废墟之上,只留下漫天冰尘、纵横交错的沟壑、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昭示着方才那场惊世之战惨烈的能量余波。
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寒风呜咽,卷过残破的旌旗与凝固的血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独立于废墟中央、衣袍染血却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之上。我(董天宝)缓缓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方才那倾尽全力的“混沌开天,五行镇世”消耗巨大,即便以我如今脱胎换骨的修为,也感到一阵阵虚脱之感袭来。但我强行稳住气息,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在场每一个幸存者。
手中,那缕被混沌之气封印的暗红魔念微微跳动,传来幽冥血海特有的阴冷与污秽感,以及七煞魔君临死前那极致的不甘与怨毒。这是个隐患,也是个契机。
蓬莱剑宗玄诚子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忌惮,有未能夺取龙骸传承的不甘,更有面对绝对实力碾压下的无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对着我以及渡难神僧的方向拱了拱手,沉声道:“董……道友神通盖世,击退域外天魔,实乃……实乃此界之幸。既然此间事了,我蓬莱剑宗,告辞。”说罢,他不再停留,带着四名神色惶然的弟子,化作五道剑光,头也不回地冲向天际那道尚未完全闭合的空间裂缝,迅速消失不见。他深知,此刻再多留一刻,都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万妖谷的墨婆婆深深看了我一眼,那浑浊的眼中精光内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她手中的龙头拐杖轻轻一顿,对身旁的彩璃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彩璃却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脆生生地问道:“喂!那个很厉害的家伙!你叫董天宝是吧?我们万妖谷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来做客呀?”
墨婆婆脸色微变,低声道:“小姐,慎言!”
我淡淡地瞥了彩璃一眼,并未回答。万妖谷底蕴深厚,与它们打交道需格外谨慎,此刻并非时机。
彩璃见我不答,也不生气,嘻嘻一笑,对着我做了个鬼脸,便被墨婆婆拉着,身形逐渐淡化,如同融入水墨画中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血骷老祖和五毒教的碧蟾护法等人,早在七煞魔君败退之时,便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见最强的两方势力都已退走,更是如蒙大赦,连滚爬爬、狼狈不堪地向着遗迹外围遁去,生怕我秋后算账。
转眼之间,方才还各方云集、剑拔弩张的废墟,便只剩下了我、渡难神僧、张君宝、郭襄、小冬瓜以及重伤未愈的慧明和尚。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微妙而沉寂。
渡难神僧双手合十,周身佛光收敛,宝相庄严,他看向我,目光中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阿弥陀佛。董施主以魔道之身,承混沌之机,得五行之正,却能秉持本心,力抗外魔,实乃异数。方才一战,施主虽胜,然消耗甚巨,且幽冥血海因果已结,日后恐麻烦不断。”
我看向这位出手相助的佛门高僧,虽然不喜佛门那套渡化世人的理念,但方才他确实援手之情。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语气依旧平淡:“有劳大师挂心。因果业力,我自一肩担之。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争命,何惧麻烦?”
渡难神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再多言。他转向张君宝和慧明,道:“张师侄,慧明师侄伤势沉重,需尽快回寺以八宝功德池水滋养。此间事了,贫僧需带他即刻返回金顶寺。”
张君宝连忙躬身行礼:“有劳渡难大师。慧明师兄便拜托大师了。”他知道,以金顶寺的底蕴,慧明师兄的伤势方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小冬瓜也对着渡难神僧深深一拜,眼中含泪:“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渡难神僧微微点头,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佛光便将气息微弱的慧明和尚托起。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旁的郭襄,意味深长地诵了声佛号:“缘起缘灭,自有定数。诸位,珍重。”说罢,脚下祥云自生,托着他与慧明,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瞬息间便消失在云端。
至此,偌大的废墟之上,便只剩下了我、张君宝、小冬瓜,以及……一直紧紧跟在我身旁,欲言又止的郭襄。
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张君宝看着我和郭襄,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对我拱手道:“董兄,此次遗迹之行,多亏你数次出手,我等才能化险为夷。这份情,张君宝记下了。”他的感谢是真诚的,尽管立场不同,但恩情就是恩情。
我看着他,这个未来的太极宗师,此刻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嫩与挥之不去的黯然。我淡淡道:“各取所需,不必言谢。”
张君宝点了点头,又看向郭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襄儿……你……保重。”他知道,有些路,他无法陪她走下去。郭襄的心意,以及董天宝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亦正亦邪的行事风格,都注定了他与她之间,已然隔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郭襄看着张君宝,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定。她轻声道:“君宝哥哥,你也保重。代我向师父和爹娘报个平安。”
张君宝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对小冬瓜道:“小冬瓜,我们走。”
小冬瓜担忧地看了看郭襄,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跟着张君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太多惊心动魄的废墟。
现在,只剩下我和郭襄了。
寒风卷起她额前的几缕青丝,拂过她苍白却依旧清丽的脸庞。她仰头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照着我的身影,充满了担忧、依赖、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豁出去般的决绝。
“你……你的伤,要不要紧?”她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次次不顾自身安危、将紫郢剑掷予我、在绝境中也不肯放弃我的少女,心中那冰封的角落,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那种陌生的、滚烫的、名为“触动”的情绪,再次清晰地浮现。
我伸出手,并非对她,而是凌空一抓,将那斜插在远处冰面上的紫郢剑鞘摄入手中。剑鞘入手温润,那纯阳雷火之气与我体内的混沌魔元依旧有些许排斥,却不再像最初那般激烈。
我将剑鞘递还给她。
“你的剑。”
郭襄怔怔地接过紫郢剑鞘,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属于我的气息与温度,眼圈微微一红,低声道:“谢谢……谢谢你,董公子。”
“我叫董天宝。”我看着她,第一次,清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带着嘲讽的“魔头”,也不是疏离的“董道友”。
郭襄娇躯微微一颤,抬起头,美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她用力点头:“嗯!董……天宝。”
四目相对,无声的情愫在空气中悄然流淌。废墟、寒风、血迹……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我知道,带着她,意味着无尽的麻烦。正道宗门的追责,峨眉派的压力,以及我自身那注定充满血腥与杀戮的魔兴之路……
但,那又如何?
我董天宝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既然心有所动,那便遵循本心!
我转身,望向遗迹之外那广阔无垠的天地,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没有询问,只是陈述。
郭襄看着我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紧紧跟上了我的脚步,如同迷途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指引的灯塔。
夕阳的余晖(透过空间裂缝)洒落在这一片狼藉的废墟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段充满了未知、挑战与无限可能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遗迹之行终落幕,强敌败退,群雄散场。董天宝携美离去,魔兴之路再启程!张君宝黯然回归,道心磨砺伊始。幽冥血海之因果,五行传承之奥秘,正魔纷争之漩涡……所有的线索与伏笔,都将在这浩瀚的修真界,交织出一幅更加波澜壮阔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