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亦铭看向奈落：“那么，归寂塔追溯的结果如何？”
奈落收敛心神，掌心中再次浮现归寂塔虚影，灰色的塔身缓缓旋转，投射出一幅由无数暗淡光点构成的、复杂而庞大的星图虚影，其中一条极其隐晦、断断续续的黑暗轨迹，指向星图的某个深邃角落。
“轨迹捕捉到了……”她指向那个方向，“‘天外天’……在移动……但大方向确定。”
虽然坐标依旧模糊，且目标在移动，但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
“足够了。”连亦铭眼神锐利，“只要知道大致方位，我们总能把他揪出来！”
我们不再停留于这片死亡的碧落天。
穆为我们提供了更精确的时空坐标，连亦铭再次动用空间之力，银光包裹着我们，朝着归寂塔指示的方向，追踪而去。
穿越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时空裂隙，避开了几处明显散发着蚀气污染和空间乱流的危险区域，我们逐渐接近了归寂塔指示的那片混沌星域。
这里的景象更加荒诞离奇。
破碎的星辰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漂浮在色彩浑浊的能量洋流中。
扭曲的法则碎片如同透明的幽灵，四处游荡，偶尔碰撞，迸发出短暂而诡异的时空畸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遗忘”的气息，仿佛这里是万千世界的垃圾场，是法则之外的荒芜之地。
“就在这里附近了。”连亦铭停下脚步，悬浮在一片由破碎大陆和星骸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岛屿”边缘。
他目光凝重地扫视着前方那片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感知的黑暗区域，“邢的‘天外天’，很可能就隐藏在这片‘无序深渊’的某处。这里法则混乱，感知被极大压制，正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奈落掌心的归寂塔震颤得更加明显，那条黑暗轨迹的指向也愈发清晰，直指深渊核心。
“他……知道我们来了。”奈落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预警。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那片深邃的黑暗中，如同睁开了无数只恶意的眼睛，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蚀灵生物，如同潮水般涌出！
它们不再是碧落天那些被侵蚀的扭曲植物或魔物，而是更加纯粹、更加狰狞的造物。
有的如同剥了皮的巨犬，獠牙上滴落着腐蚀空间的唾液；有的像是无数痛苦灵魂缝合而成的怪鸟，发出刺耳的尖啸；更有一些仿佛是由纯粹的蚀气能量凝聚而成的不定形怪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乱波动！
它们的数量之多，几乎遮蔽了整个视野，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气息，向我们扑来！
“准备迎战！”连亦铭低喝一声，素白长袍无风自动，磅礴的银色光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道锋利无匹的空间之刃，如同收割麦穗般，斩向蚀灵潮汐的最前沿！
嗤嗤嗤——！
银光过处，大量的蚀灵生物被瞬间切割、湮灭。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赴后继，仿佛无穷无尽，很快就有漏网之鱼穿过银色刃网，扑向我们。
奈落向前踏出一步，甚至无需动用归寂塔，她只是抬起了那双纯粹的黑暗之眸，目光所及之处，扑来的蚀灵生物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动作瞬间僵直，然后从最微观的结构开始瓦解，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寂灭的领域以她为中心悄然扩张，凡是踏入其中的蚀灵，皆迎来了绝对的终结。
而我，则站在她的身侧稍后的位置。
我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浸于体内那曦光之中。
温暖、坚定、带着洗涤一切污浊的净化之意。
我双手虚握，曦光在掌心凝聚，不再是试图模拟太阳的炽烈，而是化作无数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光之丝线。
这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精准地缠绕上那些试图从侧面偷袭、或者避开奈落寂灭领域的蚀灵生物。
光丝触及蚀灵的瞬间，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地渗透、净化。
那些污秽的蚀气在纯净的曦面前迅速消融，被扭曲的结构恢复平衡，然后如同沙塔般崩塌，回归于最基本的粒子状态。
我的战斗方式，不再追求浩大的声势，而是更加精细，更加高效。
连亦铭负责大范围的清剿与空间压制，奈落掌控着绝对的终结领域，而我则查漏补缺，净化那些零星的威胁。
我们三人，第一次在明确各自定位后协同作战，配合竟然出乎意料的默契。
然而，蚀灵的数量仿佛没有尽头。
它们疯狂地涌来，用自己的消亡消耗着我们的力量。
更麻烦的是，在这片“无序深渊”中，我们的感知被严重干扰，无法准确判断“天外天”的具体位置，也无法确定邢是否就在附近窥视。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连亦铭挥袖震碎一片蚀灵，眉头紧锁，“必须找到‘天外天’的入口！”
奈落再次催动归寂塔，灰色的波纹试图穿透密集的蚀灵潮汐和混乱的法则，锁定那移动的坐标。
我看着前方仿佛无边无际的蚀灵大军，感受了一下体内稳定消耗的曦，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些蚀灵，是邢用被吞噬世界的残骸和恶意创造的。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扭曲的，违背了某种平衡。
而归寂塔记录终结，我的曦光代表净化与生机……是否可以用一种方式，引导这些被扭曲的“终结”，使其……回归正轨？哪怕只是短暂地，开辟出一条通道？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疯狂。
但直觉告诉我，这或许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奈落！连亦铭！”我高声喊道，“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连亦铭看了我一眼，没有多问，银光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环形壁垒，暂时将我们三人与蚀灵潮汐隔绝开来。
奈落则默默将寂灭领域收缩，专注于防御壁垒之外漏网的攻击。
我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光与暗，生与灭，并非绝对的对立。
它们如同硬币的两面，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完整。
蚀气是扭曲的“灭”，那么，是否可以用真正的“生”去引导、去安抚，甚至……去“送别”这些扭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