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岁轻描淡写的一句“有些本事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石亭内的气氛愈发微妙。就在众人还在消化这庞大信息量时,平西侯世子挠了挠头,他心思相对单纯,反而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瓮声瓮气地问道:“梁小姐,你刚才说……你负责做最显眼的‘引子’?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那群人,我看他们看到你的时候,眼睛都红了,那敌意……啧啧,不像是一般的抢宝贝,倒像是跟你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似的!这不像是第一次碰到啊?”
他这话问得直白,却恰好问到了点子上。萧煜和钱多多也立刻竖起了耳朵,连皇甫凛的目光都闪了闪,显然对此也极为关注。那群人见到梁岁岁时那几乎要喷出火的愤怒,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梁岁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宛如冰雪初融,春花绽放。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戏谑看向平西侯世子:“这位世子……问得还真是……精髓。”
她这一笑,仿佛驱散了些许方才凝重的气氛。她既然已经决定坦诚一部分,便也没打算在这方面隐瞒。
“好吧,既然你们问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梁岁岁调整了一下坐姿,狐裘柔软的绒毛蹭着她莹白的面颊,语气带着一种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般的随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来与你们汇合之前,我顺便去了另外两个地方,取了点小东西。可能……方式稍微直接了点,恰好和他们的人碰上了而已。”
“另外两个地方?” 萧煜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是……龙骸谷和幻魔音谷?”
梁岁岁给了他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点了点头。
众人:“!!!”
龙骸谷!幻魔音谷!那可是与望月崖齐名的寂幽山岭核心禁区!她竟然在来望月崖之前,已经光顾了那两个地方,还“取了点小东西”?!
看着几人瞬间瞪大的眼睛和呆滞的表情,梁岁岁觉得有些好笑,便继续“如实盘出”,引得几人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龙骸谷那边,是为了龙血芝。”她语气平淡,“那里的守护兽比较多,外围一圈都是各种被龙血煞气侵蚀的妖兽。我们计划好了,由我的两名暗影负责清理外围兽群,并拦住闻讯赶来、想分一杯羹的其他争夺者。我主攻,吸引并牵制谷内最强的那个大家伙。其中一个暗影趁机收取龙血芝,另一个则辅助清除靠近的障碍。”
她说得简单,但几人脑海中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在煞气冲天、妖兽环伺的龙骸谷中,三人小组配合无间,硬生生虎口夺食的激烈场面。
“东西到手后,那些被暗影拦住的人不甘心,想跟我‘谈谈条件’。”梁岁岁说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冷意和挑衅的弧度,“我没什么兴趣跟他们谈。就让暗影带着东西先走,我断后。顺便……发了句话,‘挑衅’了他们一下。”
“什么话?” 钱多多下意识地问。
梁岁岁模仿着当时那种漫不经心又气死人的语气,说道:“大概就是……‘东西我拿走了,有本事,就来抢。’”
众人:“……”
可以想象,那些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自视甚高的各方高手,被一个看似娇滴滴的少女如此轻视,会是何等的暴跳如雷。
“然后嘛,”梁岁岁摊了摊手,“就跟他们打了一架。把他们领头那几个揍趴下之后,当着他们的面,我就……消失了。”
“至于幻魔音谷,目标魂婴果。”她继续投下重磅炸弹,“我们到的比南诏国那伙人早一点,我刚把果子摘下来,他们就赶到了。然后……”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我看他们人多,懒得纠缠,就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快速消失了。”
石亭内一片死寂。
一人之力(虽然带了护卫,但在众人看来,主导和最终执行的都是她),连续抢夺了三大核心禁区的至宝!而且每一次都是当着大批争夺者的面,要么打完嚣张离去,要么直接凭空消失!这何止是虎口夺食,这简直是把那些大家族、大帮派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又一遍!
难怪那群人在望月崖看到她时,会是那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表情!这夺宝之仇,结得太深了!而且是以一种极度羞辱的方式结下的!
萧煜、钱多多几人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少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这已经不是用“厉害”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所以……”萧煜的声音都有些发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梁小姐,你这一趟寂幽山岭之行,是把核心区域最顶尖的宝贝,几乎一网打尽了?”
梁岁岁歪头想了想,纠正道:“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些东西没拿的,比如那剑修洞府里的东西,时间不够,而且动静太大。”
众人:“……” 这意思是,如果时间够,动静不大,她是不是也打算一并打包带走?!
一人之力,连夺三次重宝,还是在好几个国家大家族的精英队伍面前,并且每一次都是当着人家的面,要么打一架再消失,要么直接消失!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实力!何等的……拉仇恨!
难怪南诏国那伙人看到她,眼睛都红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夺宝之仇了,这简直是骑在人家头上反复挑衅啊!
“我的天……” 钱多多喃喃道,看向梁岁岁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敬畏,“岁岁小姐,你……你这……钱某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一人之力,连夺三处重宝,还在好几波大势力面前……你这战绩,传出去足以震惊整个云煌朝的年轻一代了!”
萧煜也是半晌无语,他自诩也算是个胆大包天、行事不羁的主,但跟梁岁岁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被他之前忽略的细节猛地跳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梁岁岁,眼神古怪,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试探性地问道:“岁岁小姐……不会一开始在内核附近那声充满愤怒和憋屈的大喊,说什么‘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我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我!’……那个,也是你出手的‘杰作’吧?”
他记得清楚,当时他们还议论过,不知是哪路神仙能把人逼到放出这种狠话。
梁岁岁听完萧煜的问话,偏头思考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是否有这么一回事。随即,她给了萧煜一个肯定的眼神,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萧煜:“……” 他彻底无语了,只剩下对着梁岁岁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的力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感觉那群人对梁岁岁的恨意如此浓烈了,这根本不是一次性的夺宝,这是连环打击加精神羞辱啊!
众人又缠着梁岁岁问了不少细节,比如她是如何“消失”的,如何精准找到宝物位置的等等。梁岁岁大多含糊带过,只说是师门传承的一些小手段,不便细说。即便如此,也足以让皇甫凛等人心中对她的评价再次无限拔高。
休息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势和消耗的灵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众人开始收拾准备返回。
一行人不再像来时那般紧张急迫,而是如同梁岁岁最初调侃的那般,带着几分“游玩”的心态,慢慢地从危机四伏的内核区域,向着外围走去。
皇甫凛沉默地走在最前,但他的心神却远不如表面平静。梁岁岁今日展现的一切——深不可测的实力、神鬼莫测的手段、缜密周详的谋划、以及那看似随意实则睥睨的姿态——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钱多多拍了拍萧煜的肩膀,一脸同情兼震撼,低声道:“萧兄,我现在觉得……咱们之前那点所谓的‘历练’和‘冒险’,跟岁岁小姐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一行人,就在这种极度复杂、震撼、以及一丝对梁岁岁近乎敬畏的情绪中,缓缓走出了寂幽山岭的核心区域。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而经此一役,梁岁岁这个名字,以及她所代表的深不可测的实力与胆魄,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睿王、萧煜等人的心中,再也无法磨灭。帝都的风云,似乎也因她的这次“顺手而为”的历练,悄然改变了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