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凝露苑密谈归来,梁岁岁的心便彻底安定下来。与睿王几人达成共识,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可谓万事俱备,只待冬猎。她依旧深居简出,每日里或抚琴,或练功,或与丹翠、青琐推敲些冬猎时可能用到的细节,神态从容,不见丝毫慌乱。
冬猎之期渐近,依照惯例,凡有资格参与冬猎的勋贵之家,大多会举家前往京郊皇家别院小住几日。梁府自然也不例外。
在决定举家前往别院的前两日,晚膳过后,梁岁岁寻了个由头,请父母与兄长到了书房。她屏退左右,只留青琐在门外守候,随即抬手布下隔音结界。
梁胤与卫氏见女儿如此郑重,心知必有要事。梁昀亦是神色一凛。
梁岁岁目光扫过至亲三人,声音平稳,将目前面临的局势,以及她与睿王、萧煜等人商议出的应对之策,择其能言者,简明扼要地道出。她并未提及那夜密会,只说是通过青琐与睿王府的人暗中通了消息,达成了默契。
“……故而,女儿在冬猎之上,修为需维持在筑基巅峰,既不自贬,亦不张扬。青琐会如常护卫,但会收敛大部分实力。若有人问及寂幽山岭之事,我们梁家上下需统一口径,只道女儿确实去了外围历练,但并未深入核心区域,对所谓‘神秘女子’之事,亦是听闻市井传言,并不知情。”梁岁岁条理清晰地说道。
梁胤听罢,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他深知此事关乎家族安危,女儿能想到与睿王等人联手,并制定出如此细致的计划,已是思虑周全。他沉声道:“如此安排,甚为妥当。为父知晓了,届时自会与你母亲、兄长统一口径,绝不会在人前露出破绽。”
卫氏则是拉着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我儿受苦了,既要应对这些明枪暗箭,还要费心筹谋……”
梁昀更是神色复杂,既感佩妹妹的胆识与智谋,又深恨自己实力不足,未能替妹妹遮风挡雨,他郑重道:“岁岁放心,哥哥知道该如何做。”
见家人如此理解与支持,梁岁岁心中暖流淌过,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便临近冬猎之期。各国使臣代表团已陆续抵达云煌帝都,依礼需先行觐见皇帝。梁胤身为礼部尚书,主持外宾朝觐事宜,近日忙得脚不沾地,常常深夜方归。
这日,梁岁岁正与母亲卫氏一同用午膳,卫氏似是想起什么,蹙眉道:“岁岁,为娘听闻,冬猎出发前一晚,宫中设宴,为各国使臣接风,也顺带为参与冬猎的众臣及其家眷饯行。按照惯例,三品以上官员及有爵之家皆需入席,你……怕是也要去的。”
梁岁岁执箸的手微微一顿。宫宴?这倒是她未曾预料到的环节。
晚间歇息前,梁胤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证实了此事:“陛下已下旨,后日晚间于麟德殿设宴,岁岁需一同入宫。”
消息确认,梁母卫氏的担忧更甚,她握着梁岁岁的手,低声道:“宫宴不比家中,规矩繁多,耳目众多。你回来首次参加如此正式的宫宴,皇后与贤妃……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会设法试探,或是制造些事端。”
梁胤揉了揉眉心,脸上也带着凝重之色:“你母亲所虑极是。太子与三皇子必然也在席上,他们若借机发难,或是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众目睽睽之下,你需得万分小心,应对稍有差池,便是祸事。”
梁昀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妹妹初次入宫赴宴,对宫中环境、人事皆不熟悉,这……这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原本以为只需应对冬猎场上的风波,却不料在这之前,还有一场更为凶险的鸿门宴在等着他们。
梁岁岁看着家人担忧的面容,却是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明媚,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爹爹,娘亲,哥哥,不必过于忧心。不过是场宫宴罢了,女儿虽初次入宫,但礼数规矩,自幼亦有习学。皇后、贤妃若要试探,女儿接着便是。太子与三皇子若有动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她眸光微闪,“不是还有睿王殿下他们在么?想必那日,他们也会在场。”
她语气平静,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龙潭虎穴,而只是一场寻常的聚会。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宫宴,恐怕比冬猎更加考验心性与智慧。每一步,都需走得如履薄冰。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冬猎前的接风宴,已然成为了各方势力第一次正式交锋的舞台。而首次亮相于这等场合的梁岁岁,无疑将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