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仉晨收起令牌,信步在万法阁内闲逛。
这里的木柜格外宽大,深度却浅,分为好几层。
柜中第一公藏书寥寥,少则一本孤本,多则不过五来册,还有许多柜台一本没有。
他走到一个柜台前,随手抽出一本翻开。
书页前半幅画着人体经穴图,红色线条勾连经络,金色圆点标注穴位,密密麻麻占去整整一页。
另一页则零星散布着“天字”字样,后半部分或是连篇累牍的古奥文字,或是孩童般简拙的动作图谱。
正是真正的修仙功法图谱。
看不懂内容,便低头细察书页。
纸张光洁如新,触手滑腻冰凉,手上的污渍蹭上去,竟半点痕迹也留不下。
暗自思忖,这纸定不是凡木凡竹所造,或许用了什么仙家材料。
正琢磨着,目光扫到书的封底,竟绘着一幅画。
画中是位白袍男子,背对着画面立在山巅。
山下云海翻涌,将他的身影衬得若隐若现;长发随风飘拂,手中横握一柄长剑,周身散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出尘气质。
这幅画虽不及前世画作那般精细,构图也不算精巧,却让他仿佛能真切感受到画中人的气息,身临其境般立在那片云海山巅。
静仉晨放下这本书,去翻一翻其它书的背面,才发现大多数背面都是空的,只有单独放置的孤本才有。
而那些背面有画的全部都是背面朝外,有在山之颠,在渊之间,亦有立于亭中;或持剑指天,或负手而立,或持扇坐于崖前者,或握伞跪于桃树者,其余者皆引心神于画中。
静仉晨并没有观看多少,这里的书籍实在太多,回到门前驻足良久,沉思该选哪本。
最终还是念及第一本,那画中持剑立于云雾山巅的身影。
哪个少年郎,不曾有过持剑于山巅论道,踏剑于烟云观景的梦?
静仉晨拿起那本书,本想走向案台登记,脚步却顿住了——自己既不认字,也不会写。
他无奈地摇摇头,推开门,天边已染得泛红。
静仉晨望着天色,嘴角直抽,却还是硬着头皮踏上归途。
这三个时辰的路,简直堪比前世高三时每日只睡五小时的煎熬。
身体与心神的不满,让他径直寻向听雨楼茶馆,毕竟白剽灵茶,最是痛快,也可缓解劳累。
茶馆并不难找,推门而入,选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喊来小二,要了一壶灵茶、几碟点心。
他望着周围的虽只有几桌食客,看不清面容,却能从彼此的谈笑中听出真切的愉快。
心中不禁感叹:这才是人情味啊,与前世那些人情世故,酒桌文化来比,全然是两回事。
他正思索着,修仙界是否真如这般,少了些孤立与算计,二楼雅阁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某愿出五十灵石,请紫姑娘弹一曲,以谢一位远来之客。”
周围人的谈笑顿时变得有些激烈,太多显露着欣喜。
静仉晨好奇心也被勾得痒痒。
没等多久,便见一位女子抱琴而来。
一身紫裙着于身,足蹬紫靴,不露一侧而袖口出玉手,发挽云鬓,一缕缕长发垂落脊背,直抵腰间,面上覆着一方紫纱,遮住了容颜,只余朦胧的轮廓。
静仉晨望着她的身影,暗自腹诽:这般遮住面容,单看身姿,倒也免去了“无脸”的诡异与恐惧。
念及此,他忍不住在心里嘿嘿一笑。
此曲似非凡间有,一声足以满客惊,一曲忘心结,连绵断妄念,此有言曰:
素手挑弦破夜阑,心声暗寄指尖端。
时而柳絮随风远,忽尔惊雷裂石磐。
莫道今人轻古调,须知雅乐自心安。
高山流水终难遇,留与松涛作共弹。
悲者言其伤,喜者道其乐,有者:
谁把心事织入弦,一弹一诉两凄然。
初言春草生南浦,再道秋鸿过北陂。
悲处弦凝霜欲落,欢时韵逐蝶双飞。
人间多少浮沉事,都付七弦一响微。
这一曲冲击着静仉晨的心神,怔在原地无念想,曲罢人已去,才缓缓清醒,他从没听过这种贯穿全身的声音。
此曲让其有这么深的感触主要是那后琴者用灵力与灵识融于丝弦中,以音散之而闻人惑与迷。
对于凡灵与炼气修士,可以提高心神,不可谓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