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兰园绝地，死脉生机
废兰园的铁门在身后“哐当”锁死，慕白背靠着冰冷的铁条，大口喘着气，手心的桃木剑柄被汗水浸得发滑。陈默用石块顶住门闩，转身时，衣角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那是方才为了护她，被鸦卫的刀划开的伤口。
“你怎么样？”慕白伸手想去碰他的伤口，却被他轻轻避开。
“没事，皮外伤。”陈默的声音有些发虚，却依旧笑着安抚，“守园伯呢？刚才明明看到他在门口……”
话音未落，就见守园伯从揽月亭的阴影里走出来，手里的马灯照着地面，灯光所及之处，竟躺着几个穿着鸦卫服饰的人，早已没了气息。“他们从后墙翻进来的，”守园伯的声音沙哑，“老骨头了，还能拼最后一把。”
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浸透了青布衫，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像园子里那棵被雷劈过却没死的老槐树。“少东家，沈姑娘，你们……你们快从密道走，我已经……已经点燃了信号，兰心阁的人会在山下接应……”
“守园伯！”慕白冲过去想扶他，却被他推开。
“别管我，”守园伯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塞到陈默手里，“这是……这是沈大人当年埋下的‘后手’，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你们拿着它，去……去藏锋谷，那里的死脉……或许能克制噬脉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马灯“当啷”掉在地上，火光渐渐熄灭。慕白看着他闭上眼睛，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从苏文远到沈忠，从张屠户到守园伯，那些默默守护的人，像兰草一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燃尽了自己。
陈默握紧油布包，里面硬硬的，像是块石板。他背起守园伯的尸体，往园深处的兰草坡走去：“我们把他葬在兰草坡，他守了这园子二十年，该歇在最喜欢的地方了。”
埋葬守园伯时，慕白发现兰草坡的泥土里混着些暗红色的颗粒，像被血浸过。她忽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兰草最是坚韧，哪怕根须泡在血里，也能开出花来。”
“这是什么？”她捡起一粒暗红色颗粒，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种熟悉的脉气——与灵脉泉的活水截然不同，带着种沉寂的力量。
“是死脉的‘脉核’，”陈默解开油布包，里面果然是块刻着纹路的石板，上面的图案与藏锋谷溶洞里的死脉心脏一模一样，“守园伯说的没错，死脉能克制噬脉功。国师修炼的噬脉功靠吸食活人脉气，而死脉的脉核，能吞噬一切外来的脉气，包括噬脉功。”
他指着石板上的凹槽：“这是‘引脉阵’，需要三个人的血才能启动——天脉、地脉、人脉的血，就像秦先生说的‘三脉合一’。”
慕白忽然明白了：“天脉是墨兰姐姐的母亲，地脉是灵脉泉，人脉是……是我？”
“是我们，”陈默看着她，目光坚定，“你是墨兰的女儿，身上有地脉的渊源；我是沈大人的门生，天脉的观星台曾指引过我；而小石头，他是纯阴之体，与守脉兰共生，正是人脉的关键。”
远处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声响，鸦卫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李若冰的声音夹杂其中，尖锐刺耳：“把石板交出来！国师说了，饶你们不死！”
陈默将石板塞进慕白怀里：“你带着石板从密道去藏锋谷，找秦先生和小石头，启动引脉阵。我在这里挡住他们。”
“不！”慕白死死拉住他，“要走一起走！你忘了守园伯的话？我们要一起去藏锋谷！”
陈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在灵脉馆那样：“听话。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有事。记住，引脉阵启动时，要想着所有守护过我们的人，他们的信念会化作力量，帮我们赢。”
他推了她一把，转身冲向鸦卫，桃木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像一道决绝的光。慕白看着他的身影被鸦卫包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咬着唇，转身钻进了通往藏锋谷的密道。
密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怀里的石板带着微弱的暖意。慕白奔跑着，脑海里闪过母亲的笑容、守园伯的背影、陈默的眼神，还有灵脉馆的雪、望云寺的灯、废兰园的兰草……那些温暖的、坚韧的、带着光的记忆，像脉气一样在血管里流淌。
她知道，自己不能停。身后是陈默用命换来的时间，身前是藏锋谷的死脉，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藏锋谷的轮廓在前方越来越清晰，灵脉泉的活水在谷底泛着微光，秦先生和小石头正举着火把等在溶洞入口，看到慕白跑过来，都松了口气。
“陈默呢？”秦先生的声音发颤。
慕白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举起怀里的石板。秦先生看到石板上的引脉阵，脸色凝重起来：“他让你启动阵法？”
“嗯，”慕白点头，泪水滴在石板上，“他说……要三脉合一。”
小石头拉着她的手，小手暖暖的：“陈伯伯会没事的，他说过，好人都会有好报。”
三人走进溶洞，死脉心脏状的石笋在火把下泛着暗红的光。慕白将石板放在石笋前，按照上面的纹路，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凹槽里。秦先生和小石头也跟着照做，三滴血在凹槽里汇聚，渐渐连成线，与石笋上的血管状纹路重合。
“想着那些守护我们的人，”慕白闭上眼睛，母亲、陈默、守园伯……无数张脸在眼前闪过，“想着我们要守护的一切……”
石板忽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死脉石笋剧烈震动起来，整个溶洞仿佛在呼吸。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石笋中涌出，顺着脉气的轨迹蔓延开去，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京城的方向延伸——那里，陈默正与鸦卫缠斗，李若冰正带着手札向国师邀功，而国师，正沉浸在即将功成的狂喜中。
慕白知道，决战开始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的守护者，而是握着希望的引路人。溶洞外的藏锋谷，泣血兰在风中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像泪，也像新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