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秋风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而幽深的湖面!
轰然掀起的滔天巨浪,以及浪涌过后层层扩散的涟漪,令在场众人无不感到脊背生寒!
天牢寂然,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峻。
城隍尊位,分王、公、侯、伯四等。
寻常“伯”位城隍,已足以镇守一方气运。
譬如之前羽州那场武林盛会,也不过请动了一位伯级城隍护驾。
而能被尊称为“公”的城隍,在整个大宋境内亦是凤毛麟角。
其中这位齐桓公,更是来历古老,乃是上上朝代的王侯,生前爱民如子,功德无量,死后受齐地万民香火供奉,追封为城隍。
其神威赫赫,香火鼎盛,在城隍之中堪称佼佼者。
放眼大宋,能在神位与威能上稳稳压过他一头的,唯有帝都坐镇的那一位——那可是位列“王”果位的城隍!
即便如此,以齐桓公之能,也绝非寻常妖魔能够斩灭。
钟北舟心情起伏不平,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团:
“前辈,究竟是何等存在,能斩杀齐桓公,还不让人察觉!”
诸葛秋风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何修缘一下,在有些沉声说道:
“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斩杀齐桓公,依老夫推断,恐怕唯有身具‘仙心、仙骨、仙意’,三仙汇聚的‘真仙人’,又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
所谓真仙人!
便是凝聚了仙心、仙骨、仙意,真正踏上无上仙途的存在。
正如诸葛秋风与钟北舟李北玄他们所追求的,也正是此道。
这种仙人远比那些寻常仙修门派中所谓的“仙人”要强横得多。
在诸葛秋风看来,那些所谓的 修仙仙门之中,恐怕也只有顶层的寥寥数人,才勉强有资格在他面前被称为“仙人”。
至少,那郭罡的修为,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在他面前也不配称仙。
话到如此!
空气又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都看着我作甚?我可什么都没干!”
一旁正百无聊赖抠着指甲的何修缘,忽觉气氛诡异般的沉寂,抬头才发现几人目光灼灼,竟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可不是什么真仙人,那齐桓公那般厉害,我定然是打不过的!”
诸葛秋风闻言,立刻展颜微笑,温言解释:
“自然不会是何先生。若真是先生所为,您大可将我等一并除去,岂不干净?”
众人闻言,皆配合地哈哈一笑,何修缘也跟着干笑两声!
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诸葛秋风,分明是在出言试探我!
随后,他们几人便开始商议夜间剿匪的细节。
而何修缘则自顾自踱到临崖的窗边,继续品尝诸葛秋风送来的美酒。
突然!
“何先生,今夜之事,还请您袖手旁观。”
诸葛秋风不知何时来到何修缘身侧,微微躬身行礼。
何修缘回头,淡然一笑。
他心中了然,若自己出手,今晚这出“戏”定然演不下去——或者说,诸葛秋风心中谋划的那出戏便无法按预想推进。
他何修缘也非不识趣之人,当即起身。
“晓得了。拿了你这么多好酒,吃人嘴软,我自然不会插手。我这就带着老宋他们离开,你们的计划,自行施展便是。”
说罢,何修缘径直走向那面石壁,随手轻轻一推。
“咔嚓”一声,那厚厚的岩体石壁竟然应声碎裂,露出洞外天光。
“走吧,剿匪之事,留予他们。”
宋浩然几人点头应下。
何修缘袖袍一卷,便带着四人驾起云光,倏然远去。
只是待他们走后,诸葛秋风脸上那谦和恭维的神色瞬间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解读的深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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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脖子山。
几道身影在山道间缓步而行。
宋浩然时不时地侧目,偷偷打量着何修缘。何修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
“老宋,你不会有什么龙阳之癖吧!”
宋浩然几人哈哈一笑:“先生,您……竟就这般忍下了?”
“啊?”
旁边的柳飞听得一头雾水。
宋浩然解释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那诸葛秋风对何先生的恭敬,显得过于刻意,甚至虚假么?”
“这……”
宋浩然此刻收起了玩笑之色,神情变得严肃而专注,又变成那明察秋毫的宋青天!
“他诸葛秋风,是活了近两百载的人物,在我大宋堪称神明般的存在,加之其修为与手段……岂会因这点小事,就需向何先生如此赔罪示好?”
“示弱以藏拙,若换作那些眼高于顶的仙门修士,恐怕早已着了他的道。但是,”宋浩然冷笑一声,“他太低估了我们,同时也高估了自己!”
“你们细想,自我们踏入齐州地界,便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尚未调查出多少头绪,就接连遭遇山神教的追杀,而这些追杀又仿佛点到即止,一步步将我们引向十八寨。”
金无悔等三位捕快闻言,皆是点头,神色也由之前的散漫转为凝重。
“呵呵,我等修为或许不及诸葛秋风,但这脑子,未必就比他转得慢!”
金无悔三人瞬间会意。
“走!”
柳飞几人也面露愤懑之色。
回想这一路,确实憋屈,仿佛每一步都落在他人算计之中。
若非何修缘横空出世,他们此刻恐怕已身陷囹圄,只能眼睁睁看着诸葛秋风等人“荡平贼寇”,下一步,大概就是被引导着去寻那山神教的老巢了。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他们只是按部就班地扮演角色,直至剧终。
他们的作用,似乎仅仅是作为某种“见证”?
“没错,探案第一步,重返现场!他诸葛秋风仗着修为高深,便以为能掌控一切?”
“可对犯罪方面,肯定不及我们!”
四人心照不宣,这些日子的憋屈也瞬间爆发!
翌日,
正午!
钞宝玉村废墟之前。
宋浩然四人气质陡然一变,眼神锐利,已然进入了真正的公门神探状态。
宋浩然仔细勘查着现场,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似乎已经发现很多不对劲的细节。
一旁的金无悔,对着几处残留的马蹄印比划揣摩了半晌,面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娘的!”金无悔忍不住爆了粗口,“宋大人,您看!虽然大部分痕迹已被清理,但这几处却清晰得反常。”
他指着地上的马蹄印道:“这蹄印至今雕花纹路宛然,乃是官制马鞍的制式!”
“大人,快过来看!”柳飞也在远处呼喊起来。宋浩然几人快步过去,只见柳飞正指着一段未被完全烧毁的梁木,上面赫然有几道深刻的刀痕。
“这刀口平滑而细薄,再看这具尸体,连人带墙被一同劈开……这像不像是我们官配的‘百叠绣钢刀’造成的砍痕?”
宋浩然沉默了。
接连查勘三个被焚毁的村寨,尽管对方掩饰得极好,但他们还是从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现场没有一丝凌乱,虽然被大火烧过,可是屋内,尸体旁,全部完整无缺!”
“山匪掠夺,那个不是现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