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脊剑尖那点银光还未散去，张继平已冲出人群。
他没有回头，身后那些弟子还在原地发怔，没人跟上来。高台上的长老正全力稳住阵眼，无暇顾及前线混乱。敌方三道身影在云层中盘旋，其中一人刚刚吟完咒言，整片承天台地面龟裂出蛛网状的纹路，碎石被无形之力托起，在空中微微震颤。
下一瞬，那道黑影俯冲而下，直取阵前空地。
张继平脚步未停，剑锋斜抬，体内灵力顺着《九转玄典》第一重的运行路线猛然一提。经脉中原本滞涩的“灵茧”忽然收缩，一股温润却极具韧性的力量自丹田涌出，瞬间贯通四肢百骸。
他跃身迎上。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震波将周围三丈内的碎石尽数掀飞。那人影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主动出击，仓促间只来得及横臂格挡。铁脊剑斩在其小臂外侧，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砍在了某种坚硬皮革上。
对方身形一顿，借力后撤，飘然落在十步之外。
张继平落地时膝盖微沉，右脚在地面划出一道浅痕。他握剑的手掌有些发麻，但剑身上的银光仍未熄灭，反而随着呼吸节奏轻轻闪烁。
对面那人缓缓放下手臂，袖口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暗紫色的鳞片状护甲。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张继平：“一个连金丹都不是的小辈，竟能破我‘玄罡罩’？”
声音沙哑低沉，不似中原口音。
张继平不答，只是调整站姿，左脚前踏半步，剑尖指向对方咽喉。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茧”正在缓慢震动，每一次跳动都与剑身共鸣，仿佛这柄普通的铁脊剑里藏着某种被唤醒的东西。
空中另外两道身影也停止了游走，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区区蝼蚁，也敢挡路。”
话音未落，一道赤红火线再度自云端劈落，目标仍是阵眼中枢。
张继平眼角余光扫见那抹红光，知道若让这一击命中，阵眼必毁。他猛地拧身，左手掐诀，引动体内灵力逆冲肩井穴，强行提速。脚下地面崩裂，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斜冲而出，在火线即将落地前的刹那，挥剑横斩。
剑锋与火焰相接，竟未被灼烧，反而像切开了水流一般，将那道火线从中剖开。两股残焰擦着他身体掠过，左侧衣袖瞬间焦黑，皮肤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没有收手。
趁着对方施法中断的间隙，他反手一记回撩，剑光掠地而起，直逼高空中的敌人下盘。
那人惊怒交加，急忙御空后退，但仍被剑气扫中脚踝，护靴炸裂，洒下几点血珠。
“找死！”上方传来怒吼。
三人同时压下，杀意如潮。
张继平咬牙，体内“灵茧”剧烈收缩，寒髓液残留的凉意与旧伤处涌出的暖流再次交汇，在经脉中形成一圈环流。这一次不再是偶然融合，而是被他有意引导——阴阳相济，刚柔并进。
他低喝一声，剑势突变。
不再是被动防御或零星反击，而是主动抢攻。每一剑都带着短促爆发的灵压，剑尖银光越来越亮，竟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最先扑下的敌人挥出一掌，掌心喷出黑色气劲。张继平侧身避过要害，任由气劲擦过肩头，皮肉顿时翻卷出血。可就在对方招式用老之际，他猛然近身，铁脊剑自下而上挑击，精准刺入对方肋下护甲缝隙。
那人惨叫一声，坠向地面。
剩下两人见状大怒，齐齐出手。一人祭出一面骨幡，幡面展开瞬间，数十具枯瘦尸傀从虚空中浮现，扑向张继平；另一人则双手结印，天空骤然凝聚出一把巨斧虚影，挟着雷霆之势当头劈下。
张继平喘息粗重，左肩伤口不断渗血，右手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滑落。但他依旧站着，剑未倒，身未退。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银芒。
那是《九转玄典》第二重心法“重塑骨”的初步感应——以痛为引，以伤为阶，逆炼筋骨。
他抬起剑，指向空中那柄巨斧。
“来。”
巨斧轰然落下。
他在最后一刻启动身法，贴着斧刃边缘疾行而上，如同攀爬刀山。尸傀扑至身边，被他反手一剑斩断头颅，又一脚踹飞另一具，借力腾空。
接近施法者瞬间，他暴起出剑。
铁脊剑贯穿其胸膛，从背后透出，带出一蓬黑血。
那人瞪大双眼，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腥臭气息。他的身体缓缓倾斜，最终从空中跌落。
最后一人终于色变，不再恋战，转身欲逃。
张继平站在半空，脚下踩着尚未消散的灵力余波，右手紧握剑柄，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他没有追。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体内的“灵茧”已经开始颤抖，像是承受到了极限。每动一次，经脉就像被细砂磨过一遍。但他不能停。
下方阵中，有弟子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呐喊：“先锋！是北岭的先锋！”
紧接着，更多声音响起。
“跟着他！”
“别让他们再靠近阵眼！”
一群年轻弟子提剑冲出，自发组成战线，堵在张继平身后。
高台上一名长老抬头望见这一幕，眼中闪过震惊与欣慰。
张继平缓缓落地，双脚触地时晃了一下，单膝跪了下来。他拄着剑，勉强撑住身体，抬头看向最后那名敌人。
那人悬于云端，正准备撕开一道空间裂口遁走。
就在此时，张继平左手突然按在剑脊上，指尖用力一划。
血流入槽。
整把铁脊剑嗡鸣震颤，银光暴涨，竟在空中凝成一道半月形剑气，呼啸而去。
那名敌人察觉不对，回头欲挡，却被剑气正面击中胸口，护甲碎裂，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砸进远处山壁。
烟尘扬起。
张继平松开手，剑尖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五指已经有些僵硬，血和汗混在一起，黏在剑柄上。
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朝他跑来。
他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动不了。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但他仍盯着前方那片战场，看着那些原本畏缩的弟子如今挺剑而立，看着护山大阵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
他喘了口气，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这时，腰间的储物袋忽然一热。
那块从秘境带回的残破令牌，再次发烫。
他艰难地伸手进去，刚碰到令牌表面——
令牌裂开的缝隙中，紫气翻涌，竟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缓缓旋转，投射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