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闪站在三步外，指尖的电火花噼啪作响。她的声音很冷，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点机械音的卡顿，反而像广播里的标准普通话。
“你该交出核心了。”
江无涯没动。他右手还攥着那半截联邦币，边缘割得掌心发疼。风从东南方向吹来，卷着灰土打在他脸上，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不对劲。
林小闪从来不会叫他“江无涯”。她管他叫“饲主大人”，哪怕生气的时候也是。有一次他开玩笑让她改口，结果她当场放电把他的泡面叉子熔成了铁疙瘩。
现在她不仅叫错了名字，连站姿都不对。平时她习惯微微侧身，左脚在前，像随时准备闪避。可现在她正面直对着他，肩膀绷紧，手指抽搐似的跳着电光。
江无涯慢慢把手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把螺丝刀，是他修净水器时顺手别上的。他没拔出来，只是用拇指顶开了刀柄卡扣。
“小闪？”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对方没回应，瞳孔突然一闪，泛起一层蓝紫色的光。紧接着，她的左臂发出“咔”的一声，整条手臂从肘部开始变形，金属外壳层层展开，最后变成一只尖锐的机械爪。
江无涯猛然后撤一步，同时横起螺丝刀挡在身前。
机械爪已经挥出。
空气被撕裂，三道划痕直接撕开他右肩的制服，布料飞散。他借着后退的力道翻滚到旁边，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摔进废墟堆里。
抬头时，他死死盯住林小闪的脖子。
那里有一道细缝，像是皮肤被强行切开又愈合过，正不断渗出蓝紫色的电流，顺着锁骨往下流，像是某种信号线在体内穿行。
不是林小闪。
有人在控制她。
江无涯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03号。
那个本该被铁皮猪吞下去的间谍，芯片明明已经被消化了，可现在……
机械臂再次抬起，这次是双爪齐出，直取咽喉。
江无涯来不及多想，抄起手里的螺丝刀狠狠砸向头顶的照明线路。电线炸开，火花四溅，整个指挥区瞬间陷入黑暗。
烟尘弥漫。
他趁机扑近，一把抓住林小闪的手腕。电弧立刻窜上他的手臂，烧得皮肉焦黑，但他没松手。
“林小闪！报数！”他吼得嗓子都哑了，“几点钟方向有丧尸？”
这是他们定的暗号。每次换岗前都要对一遍，防止有人被替身。
少女的身体剧烈颤抖，嘴唇动了几下。
“饲主……大人……小心……”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下一秒，她的眼睛猛地睁大，虹膜上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少年脸孔——苍白、瘦削，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正是03号残留体的电子影像。
江无涯头皮一炸。
果然是他！
这玩意儿根本没死透，躲在芯片残片里，顺着神经接口爬进了林小闪的身体！
机械臂再次暴起，狠狠撞向江无涯胸口。他勉强抬腿格挡，膝盖被砸得生疼，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他喘着气爬起来，看见林小闪站在原地，头歪着，像是在等人操控。
不行，不能硬拼。伤了她就全完了。
他迅速拉开背包，翻出一卷绝缘胶带——陈卫生给的，说是能防高压电击。他冲上去，趁着对方动作僵直的空档，一把将胶带缠在林小闪双臂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机械臂完全被封住。
然后他把她按在墙上，单手撑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摸出微型镊钳。
“撑住……就一下。”他低声说。
镊子对准后颈那道缝隙，小心翼翼探进去。
触到了。
是一块烧焦的金属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高温熔断后又被强行植入。尾端连着几根比头发丝还细的导线，还在微微抽搐。
江无涯咬牙，猛地一拽！
“嗤——”
一股焦臭味冒出来，导线断裂的瞬间爆出一团电火花。林小闪全身剧震，双眼翻白，整个人软了下去。
江无涯赶紧接住她，背靠墙滑坐在地。她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指尖还时不时跳一下电光。
他低头看手里那半截芯片。
表面布满裂痕，中心有个微型接口，形状和03号当初塞进他口袋的那枚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枚芯片内部还在发光，蓝紫色的光流像活物一样在裂缝里游走。
没死。
真的没死。
这东西就像病毒，砍掉一个副本，还能从备份里复活。
江无涯盯着芯片，脑子飞快转着。03号为什么选林小闪？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实验体，神经系统更容易被入侵？还是因为她靠近系统核心，能直接接触灵契数据？
不管怎样，这玩意儿现在还在运行。
他想起铁皮猪肚子里那台临时主机，里面还存着未清理的日志文件。如果03号残留体真在远程连接，说不定能追踪信号源。
可现在更紧急的是林小闪。
她虽然脱离了控制，但身体还在放电，说明体内还有残余信号。再拖下去，神经系统可能会永久损伤。
得净化。
他记得老吴头笔记里提过一种电磁中和法，用反向脉冲把异常电流导出去。但需要稳定电源和接地装置，现在避难所电力系统一半瘫痪，哪来的条件？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
指挥区这片废墟里，唯一能用的设备是陈卫生装的那台再生纸板发电机，功率不够，但勉强能撑几分钟。
问题是，怎么操作？
他不懂电学，林小闪才是专家。可现在她昏迷不醒，只剩他自己上。
江无涯把芯片塞进裤兜，一手扶着林小闪，一手撑地站起来。她的体重不重，但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她体内电流的波动。
刚迈出两步，怀里的林小闪突然抽搐了一下。
她的眼皮颤动，嘴唇微张。
“饲主……大人……它……还在……”
话没说完，她又昏了过去。
江无涯停下脚步。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03号残留体。
这玩意儿不止能寄生，还能复制意识。刚才在她眼里看到的那张脸，根本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精神投影。
也就是说，它现在可能已经在别的地方醒来。
甚至……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宿主。
江无涯站在原地，右手掌心火辣辣地疼，左手紧紧搂着林小闪。风从废墟缝隙里钻进来，吹得他炸毛的头发乱晃。
他低头看了眼裤兜。
那半截芯片还在发烫。
像一块不肯冷却的罪证。
他刚要迈步，林小闪的手指突然勾住了他的衣角。
她没睁眼，但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别……碰……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