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站在南墙边，手里还攥着那根钢锥。风从荒野吹过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腥气。他没动，眼睛盯着种植棚的方向。刚才那一滴液体打在玻璃上，声音太脆，不像普通的水珠。他舔过手指，铁锈味还在舌尖挂着。
他转身往回走，路线没变，还是经过系统仓库。这是每天必走的一段路，仓库外墙有能量波动接缝，是他亲手画的标记线，用来监测系统稳定性。走到一半，脚步突然停了。
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未知信号源，持续接触中】
红字一闪一闪，像是警报灯。
他抬头看去，仓库外墙上蹲着一个人，穿着灰蓝色清洁工服，戴着口罩，正用抹布一遍遍擦着金属板。动作很慢，但每一下都压得极实，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江无涯退后两步，闪进工具棚的角落。那人没察觉，继续擦。奇怪的是，她擦的位置正好是接缝处——那里平时没人碰，连打扫都是匆匆一扫就过。可这人像是知道什么，专挑能量波动最密集的地方下手。
而且她的手腕太稳了。普通人擦墙，手会抖，会换姿势。但她就像机器设定好程序一样，角度、力度、频率，全都一模一样。
江无涯摸出骨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三道影子从仓库顶棚跃下，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泡面猴们落地无声，绕到清洁工背后，其中一只猛地扑上去，一把扯下她的口罩。
露出的脸不对劲。
下半张脸是金属的，下巴连接着接口，蓝光在皮肤边缘闪烁，像电流在爬行。她没挣扎，只是慢慢站起身，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断断续续：“我只是……在做清洁。”
江无涯走出来，手里螺丝刀转了个圈。“你擦的是墙，还是想抄我家底？”
女人站着不动，眼神也没躲。她看着江无涯，像在评估什么。江无涯冷笑，挥手让泡面猴把她围住。他不想现在就闹大。这个人能进核心区，还能拿到清洁工的衣服和通行证，说明内部有人放水。要是当场抓人，后面藏的那些家伙可能就跑了。
他低声说：“带回监控帐篷，b区隔离室。别让人看见。”
泡面猴推着她往前走，女人走路很稳，没有反抗。路过铁皮猪的时候，小猪鼻子抽了抽，发出一声低哼，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江无涯拍了拍它的背：“没事，这玩意儿比你还难消化。”
监控帐篷在仓库西侧，离主生活区有点远。江无涯跟在后面，手里一直捏着螺丝刀。进了帐篷，他让泡面猴把人铐在铁架上，又检查了一遍隔离室的摄像头，确认全部开启。
“你是谁派来的？”他问。
女人坐在椅子上，头微微歪着：“我没有名字。编号03。”
“周慕白的人？”
她没回答，只是眨了下眼。那一瞬间，瞳孔闪过一道数据流似的光，快得几乎看不见。
江无涯皱眉。他知道这种芯片，老吴头提过，叫“记忆同步器”，能复制目标的行为模式，也能远程接收指令。但眼前这个更高级，她不仅能模仿人类动作，还能控制面部表情和语调，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转身走到操作台前，调出仓库外的监控回放。画面里，女人从早上六点开始就在擦墙，整整三个小时，没喝水，没休息，连姿势都没变过一次。她在等什么？
他又放大信号波动图谱。就在她触碰接缝的那一刻，系统出现了微弱的数据泄露，持续了不到两秒，如果不是他设置了异常追踪，根本发现不了。
这人不是来偷东西的。
她是来探测系统的。
江无涯回头看着03号，忽然笑了：“你挺敬业啊，连清洁工都能演成劳模。”
03号抬起头：“任务要求我融入环境。”
“那你选错地方了。”江无涯靠在桌边，“我们这儿最讨厌假东西。泡面可以过期，卫生纸可以薄，但人必须是真的。”
他说完，走出帐篷，顺手拉上帘子。外面天已经黑了，风更大了。他站在门口，望着系统仓库。那里灯火通明，是整个社区的核心。他不能让任何人把它变成靶子。
但他也没下令封锁消息。
他知道，03号背后一定还有人等着反馈。如果她突然失联，对方会警觉。不如让她继续待着，看看谁能沉不住气。
他掏出对讲机：“陈卫生，过来一趟。”
几分钟后，陈卫生小跑过来，手里还搓着一个纸团。“头儿，啥事？”
“b区关了个可疑人员，你派两只纸鹤轮流盯着，别让她睡觉，也别让她说话。有任何异常动作，立刻通知我。”
“明白。”陈卫生点头，“要不让纸鹤往她嘴里塞点纸？省得她喊救命。”
“不用。”江无涯摇头，“让她活着，但别太舒服。”
陈卫生咧嘴一笑，转身走了。
江无涯留在原地，手里螺丝刀还在转。他没回宿舍，也没去指挥中心，就站在监控帐篷外，盯着仓库方向。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油污的制服贴在身上。他不动。
帐篷里，03号被绑在椅子上，脸上伤口已经包扎，但她坐得笔直，眼睛一直盯着门帘。过了很久，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带——那是清洁工标配的塑料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她指尖轻轻划过内侧，一道微弱的蓝光闪了一下。
然后熄灭。
她低下头，像是累了。
但下一秒，她的肩膀微微动了动，右手食指在扶手上敲了一下，节奏很轻，像是某种密码。
帐篷外，江无涯突然抬眼，看向一只盘旋的卫生纸鹤。
纸鹤翅膀扇了两下，缓缓降落，腿上绑着的小纸条自动展开。
上面写着一行字：【目标正在发送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