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猪倒在地上，嘴里还冒着黑烟。江无涯蹲在它旁边，手指碰了碰它的鼻子，热得像刚出炉的烤红薯。
林小闪站在三米外，指尖电弧噼啪跳动，像是手机快没电时的充电提示灯。她盯着空中飘着的光点，嘴唇发白。
“不是乱码。”她说，“是信号。”
江无涯抬头：“啥？”
“坐标。”林小闪抬手一划，十几只卫生纸鹤从雪堆里飞出，在半空排成环形。每只纸鹤的翅膀都贴着微型投影膜，拼出一个旋转的圆环图案。
江无崖站起身，眯眼看了两秒。
“这玩意儿……怎么跟我工作证里的刻痕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就是同一个。”林小闪声音有点抖，“我刚把信号逆向解析了。这不是未来的事，也不是现在的事。”
她顿了顿。
“是过去。”
江无涯皱眉：“啥意思？”
“时空漏洞出现了。”林小闪指着纸鹤组成的圆环中心那个缺口，“源头在二十年前——你被注射紫色药剂的那天。”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江无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那道胎记还在，颜色比平时深了些。
他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摸出最后一包泡面，撕开就往嘴里倒。
“咔哧咔哧。”
“你倒是挺淡定。”林小闪看着他。
“不然呢？”江无涯嚼着面饼，“哭着喊妈也没用啊。”
话音刚落，饭桶突然站起来。
它鼻子喷出一股蓝色气体，整个身体晃了晃，然后猛地冲向左侧冰层。
“哎？！”江无涯转身。
饭桶已经用獠牙开始凿地。一下，两下，冰层裂开，底下不是冻土，而是一条流动的幽蓝光带，像被压扁的霓虹灯管。
“卧槽。”江无涯走过去蹲下，“这是……隧道？”
“不是普通隧道。”林小闪靠近扫描，“是时间断层形成的通道。能量频率和刚才的坐标完全匹配。”
她抬头看向江无涯：“进去的话，可能会改变历史。”
“那还不赶紧拦住它？”江无涯指了指饭桶。
“拦不住。”林小闪摇头，“它是被系统碎片激活的。某种意义上，它现在是‘钥匙’的一部分。”
江无涯沉默两秒，又抓了把泡面塞嘴里。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得回到过去，阻止我自己被打针？”
“理论上可行。”林小闪说，“但风险极高。一旦你在过去消失，现在的你也可能直接蒸发。”
“哦。”江无涯点点头，“明白了。”
他拍拍裤子上的碎屑，走到隧道口。
童童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杆顶绑着几只彩色纸鹤。
“叔叔。”她仰头看着江无涯，“不能随便进。”
“为啥？”
“我让纸鹤探路了。”童童指向隧道深处，“里面有两个你。一个是过去的你，正要走进疾控中心。另一个是你未来的记忆残影，正在跟周慕白对峙。”
她顿了顿：“你要是在里面碰了过去的自己，时间线会炸。”
江无涯听着，一口把最后一点泡面吃完，连调料包都嚼了。
“行吧。”
他把塑料包装揉成团，随手一扔。
包装袋飞出去的时候，江无涯看见上面印着一行字：【新口味限定款·辣爆宇宙2077】。
他愣了一下。
“这泡面……是末日后才出的牌子。”
林小闪也看到了：“说明你早就来过这个时间点。或者，有人提前把东西送进去了。”
“谁？”
“不知道。”林小闪盯着隧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进去之后，不能再吃任何现代的东西。否则会引起时间悖论反应。”
江无涯咧嘴一笑：“懂了，穿越期间实行‘原始人饮食法’。”
童童举起竹竿，纸鹤群立刻散开，在隧道上方组成一个环形警戒线。每只纸鹤的眼睛都在闪烁红光。
“我会监控你的生命体征。”她说，“如果你的心跳出现双频震荡，我就立刻切断连接。”
“好嘞。”江无涯活动了下手腕。
他走到隧道口，回头看了一眼。
林小闪站着没动，手指还在冒电火花。
饭桶趴在地上，獠牙焦黑，鼻孔流血，但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
童童举着竹竿，小脸绷得紧紧的。
江无涯笑了笑。
“别搞得像永别似的。我又不是去相亲，是去改命。”
他说完，抬起脚。
一步踏进了蓝光隧道。
瞬间，他的身体像是被拉长的橡皮泥，轮廓扭曲变形。皮肤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光斑，像是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画面噪点。
林小闪立刻伸手接入纸鹤网络。
“心跳正常，脑波稳定。”她念着数据，“时空跃迁初期阶段，未检测到排斥反应。”
童童盯着纸鹤屏幕：“但他正在分裂。”
“什么？”
“他的影像在分叉。”童童指着其中一只纸鹤的视野，“一条线显示他成功进入实验室，另一条线显示他在半路消失了。”
林小闪眉头紧锁：“时间线正在自我修正。他必须做出选择。”
隧道内部。
江无涯感觉自己在往下掉，又像在往上飞。四周全是流动的蓝色文字，全是代码，还有几张一闪而过的照片。
有一张是他小时候在校门口吃糖葫芦。
另一张是老主任递给他泡面盒的瞬间。
还有一张，是他第一次签下灵契时，饭桶流眼泪的画面。
他伸出手，想碰其中一张。
手指刚触到光影，整个人猛地一震。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警告：检测到外来信息载体】
【物品编号：辣爆宇宙2077包装纸】
【判定结果：非法植入物】
【启动清除程序】
江无涯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开始透明。
“靠！”他大吼，“这破面害老子！”
他立刻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现代物品全掏出来——打火机、备用螺丝刀、半包压缩饼干。
全都扔向隧道侧壁。
每扔一件，身体就恢复一点。
直到最后，只剩嘴里那口还没咽下去的面渣。
他咬牙，一口吐了出去。
透明感停止蔓延。
江无涯喘着气，继续往前飘。
前方，蓝光逐渐变亮。
他看到一扇门。
门上写着：疾控中心实验区。
门外，站着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背着书包，手里捏着一张体检单。
那是十二岁的江无涯。
正准备走进去。
江无涯想喊，却发不出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孩抬起脚，迈过门槛。
就在这一刻，隧道震动。
童童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
“叔叔！你不能让他进去！”
江无涯猛地挣扎。
他不知道怎么做，只能用力往前冲。
身体撞上那道虚影。
两个江无涯，瞬间重叠。
记忆炸开。
注射台、针管、紫色液体、周慕白温和的笑容……
还有老主任冲进来大喊：“住手！他是我儿子！”
画面断裂。
江无涯睁开眼。
他站在走廊里。
校服小孩不见了。
只有地上，留下一张被踩烂的体检单。
风从尽头吹来。
门开了。
实验室的灯，亮了。
江无涯握紧拳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