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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憩并未持续太久。帝殒心巢的寂静本身就是一种假象,是风暴眼中那令人不安的短暂平静。

恶念核心那沉闷的搏动声再次变得急促而充满恶意,如同某种庞然巨物加速复苏的心跳。周围粘稠的黑暗开始剧烈翻涌,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具有侵蚀性的恶念气息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祭坛周围那层薄薄的白金光晕。

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黯淡、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它……又来了……”沐瑶从幽冥怀里抬起头,脸色凝重地看着光晕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浪潮,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在这恐怖的威压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幽冥也睁开了眼睛,眼底虽然依旧疲惫,却已重新凝聚起冰冷的锐利。他尝试调动力量,却引得体内伤势一阵翻江倒海,闷哼一声,唇角再次溢出血丝。

“别乱动!”沐瑶急忙按住他,心疼又焦急,“你的身体不能再动用力量了!”

“无妨……”幽冥推开她的手,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眼神死死盯着那不断被压缩的光晕,“不能……坐以待毙……”

他比沐瑶更清楚眼前的局势。祭坛的残余力量和她那点微薄的星辰之力,根本不可能长时间抵挡恶念核心的全力冲击。一旦光晕破碎,以两人现在的状态,瞬间就会被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必须做点什么!

沐瑶看着他那固执又虚弱的样子,又急又气,脑中飞速旋转。硬抗肯定不行,她的力量不足以维持光晕,幽冥更不能再出手。逃跑?往哪逃?来时的通道早已被恶念堵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幽冥苍白的脸,扫过他因忍痛而紧抿的薄唇,扫过他依旧按在腹间伤口上的手……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劈入她的脑海!

联结!

她之前尝试去联结九曜光柱,联结幽冥的生命之火,甚至去感受恶念核心的悲鸣……但那些都是外在的、分散的!

为什么……不尝试联结她与幽冥之间最直接、最紧密的存在——他们的力量核心本身?!

她的星辰心核,至纯至净,蕴含生机与净化之力。

他的幽冥之力,至阴至寒,主掌死亡与寂灭。

这两种力量属性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互相克制的。正常情况下,贸然尝试联结,无异于引爆炸弹!

但是……现在不就是最不正常的情况吗?!

绝境之下,必行险招!

而且……她莫名地有一种直觉——既然辰帝之力与幽冥之力能因她而产生共鸣,之前彼岸花印记曾助他,既然之前疗伤时她能承受他的力量灌输而不死,或许……这两种极端的力量之间,并非只有排斥,还存在某种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互补与共生可能?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幽冥!”她猛地抓住他的手,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兴奋和紧张,“我有一个想法!可能很危险,但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幽冥蹙眉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放开你的心神防御,让我……让我的心核之力,尝试进入你的体内,引导你残余的幽冥之力!”沐瑶语速极快,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将两种力量暂时……融合或者共鸣!用融合后的力量来加固甚至激活祭坛!”

这话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让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融合?稍有差池,第一个死的就是作为容器的幽冥!

幽冥瞳孔骤缩,几乎立刻就要否决。这太疯狂了,成功率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代价却是他的命——或者两人的命。

但当他看到沐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及那份孤注一掷的信任时,到了嘴边的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相信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他能承受住,相信他们能创造奇迹。

就像他之前对她说的那句“我相信你”一样。

此刻,轮到他了。

外面的恶念冲击越来越猛烈,白金光晕已经薄如蝉翼,裂纹蔓延。

没有时间犹豫了。

幽冥深深地看了沐瑶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担忧,有警告,但最终,全部化为了一种近乎认命的、全然交付的纵容。

“……好。”他只回了一个字,却重如泰山。随即,他彻底放松了身体,闭上了眼睛,毫无保留地向她敞开了自己最脆弱的神识与力量核心——这将他的生死,完全置于她的掌控之下。

沐瑶的心脏因他这份绝对的信任而剧烈颤抖。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凝神静气,将全部意识沉入心核。

她小心翼翼地引动那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如同伸出最纤细柔软的触须,透过两人紧握的双手,极其缓慢、极其温柔地探入幽冥的经脉之中。

甫一进入,沐瑶便倒吸一口凉气!

幽冥体内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无数倍!经脉多处断裂,脏腑受损严重,更重要的是,那原本磅礴浩瀚的幽冥之力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狂暴地乱窜,充满了死寂与毁灭的气息,不断破坏着他本就残破的身体!

她的星辰之力一进入,就如同水滴溅入了滚油之中!

滋啦!

两股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排斥!幽冥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嘴角鲜血汩汩涌出!

“稳住!幽冥!相信我!”沐瑶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不敢撤回力量,只能更加努力地收敛星辰之力中那属于“生”的侵略性,只保留最纯粹的“静”与“护”的意念,如同最温柔的月光,试图去抚平那狂暴的幽冥死气。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痛苦的过程。沐瑶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在幽冥那如同战场般的经脉中穿梭,避开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努力寻找着那一丝丝尚且受他本能控制的、相对平和的幽冥之力。

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因为过度专注而微微颤抖。

幽冥紧咬着牙关,承受着两股力量在体内冲撞带来的极致痛苦,身体冰冷如同坠入冰窟,却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体内穿刺。但他始终没有反抗,没有中断她的引导,只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约束着自己那濒临崩溃的力量,配合着她那微弱却执着的星辰触须。

时间仿佛再次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沐瑶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即将耗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她终于,成功地用自己的星辰之力,极其微弱地,缠绕上了一小缕相对温顺的幽冥之力!

就在两者接触的刹那!

奇迹发生了!

并没有预想中的爆炸与毁灭。

那缕幽冥之力在接触到她那纯净温和的星辰意念时,仿佛暴躁的凶兽被轻柔的月光安抚,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一丝!而那缕星辰之力,也并未被死气侵蚀湮灭,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补充,变得更加凝实了一点!

一种极其微妙而和谐的共鸣,在那两缕细小的力量之间产生!它们并未融合,却仿佛达成了某种短暂的平衡与协作,形成了一股灰白交织、既蕴含着死亡寂灭之意、又带着一丝星辰生机的、全新的奇异能量!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小缕,但其散发出的波动,却让沐瑶和幽冥同时心神剧震!

有效!真的有效!

沐瑶心中狂喜,不敢有丝毫放松,立刻引导着这一小缕灰白交织的奇异能量,沿着幽冥的经脉缓缓流出,通过两人紧握的双手,渡入自己的体内,再经由她的身体作为中转和增幅,最终注入到身下的祭坛凹槽之中!

嗡——!!!

整个祭坛猛地一震!那原本摇曳欲灭的白金光晕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骤然稳定下来,并且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明亮!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疯狂冲击的恶念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尖锐的嘶嚎,潮水般向后退去!

虽然范围没有扩大,但防御力瞬间提升了数个层级!

“成功了!”沐瑶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泪眼汪汪地看向幽冥。

幽冥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奇异的亮光。他清晰地感受到,当那缕奇异能量离开身体时,他体内那原本狂暴乱窜的幽冥之力,似乎也因此平静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带来的痛苦也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这不仅仅是加固了防御,似乎……对他伤势的稳定也有微弱的好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希望。

“继续……”幽冥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嗯!”沐瑶重重点头,干劲十足。

她再次沉下心神,小心翼翼地重复刚才的过程。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第二次、第三次变得稍微顺畅了一些。虽然每一次引导依旧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每一次两股力量的初步接触依旧会让幽冥承受巨大的痛苦,但那一缕缕灰白交织的奇异能量被成功导出,不断注入祭坛。

祭坛周围的白金光晕变得越来越稳固,甚至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外扩张了一小圈,将更多的污秽黑暗排斥在外。

在这个不断重复的过程中,两人的心神因为力量的交织与传递,也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结状态。

沐瑶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幽冥强忍痛苦的坚韧,感受到他冰冷外表下那深藏的、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守护之心。

幽冥则能感受到沐瑶那份全力以赴的专注,感受到她星辰之力中那份纯净的、想要治愈和保护他的急切心意,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她脑海中那些关于“根据地”、“回家”、“一起活下去”的、带着点傻气却无比温暖的念头。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与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又一次能量引导结束后,沐瑶累得几乎虚脱,身体一软,再次倒进幽冥怀里,大口喘息,连话都说不出来。

幽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白得透明,但眼神却比之前有神采了许多。他看着她累瘫的模样,下意识地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鼻尖上渗出的汗珠。

动作自然无比,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沐瑶微微一愣,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看他。

幽冥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手指微微一顿,想要收回,却被沐瑶一把抓住。

她抓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脸颊边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声音软糯带着疲惫的沙哑:“……继续……别停……舒服……”

幽冥:“……”

他看着她那理所当然享受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被“扣押”的手指,冰冷的面具彻底碎裂,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纵容和极淡的宠溺。他竟真的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温热的脸颊肌肤,帮她缓解着高度紧张后的疲惫。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享受着这危机四伏中难得的、依靠彼此力量争取来的片刻安宁与亲昵。

祭坛的光晕稳固地闪耀着,暂时抵御住了外界的黑暗。

希望的火苗,似乎真的被他们用这种疯狂的方式,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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