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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被灼烧的剧痛,远超肉身承受的极限。

幽冥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炼狱最深层的火海,每一寸魂体都在尖叫、撕裂、又在那秘法的强制作用下艰难地重组,化作最纯粹的魂源之力,注入沐瑶那近乎枯竭的星辰心核。

那微弱的星火,在他的疯狂“喂养”下,终于不再继续黯淡,而是维持住了一种极其脆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平衡。

然而,“噬星血咒”的恶毒远超想象。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暗影,不断蚕食着沐瑶的生机,也抗拒着外来力量的净化

幽冥输送的魂源,大半竟被这咒印抵消、吞噬!

这样下去,即便他燃尽魂源,也未必能救回沐瑶!

必须找到咒印的核心,至少暂时压制它!

幽冥强忍着魂体崩溃的痛苦,意识死死锚定在那一点微弱的星芒上,神识顺着魂源输送的通道,更加深入地向沐瑶的识海核心探去。

就在这时,他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与冰冷,而是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与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他冲击而来!

那是沐瑶深藏的、甚至可能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记忆碎片与情感波动!

他看到她小时候在寂谷村后山探险,摔倒了忍着不哭的自己爬起来;看到她偷偷藏起舍不得吃的糖果,期待父母归来的侧脸;看到她第一次读到外界书籍时,眼中闪烁的好奇与向往;看到她被迫服用绿色药丸时,奶奶眼中深藏的无奈与悲伤……

更多的,是关于他的。

——第一次在幽影冥山看到他时,那惊艳又恐惧的心跳。

——被他带入幽冥宫时,那份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吐槽的复杂心情。

——得知自己是“替身”时,那如同坠入冰窟的冰冷与刺痛。

——看到他崩溃杀戮时,那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疏离。

——在黑沼泽拖着他前行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弃他。

——为他挡下咒印的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想法:他不能死。

每一段记忆,都伴随着清晰而强烈的情感色彩,毫无保留地冲击着幽冥的意识。尤其是那些因他而起的委屈、疼痛、迷茫、以及那份被深深压抑、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承认的……牵挂与爱意。

幽冥的魂体剧烈震颤着。

他从未想过,在她看似坚强甚至有些疏离的外表下,藏着如此细腻而丰富的情感世界。他也从未真正体会过,自己那些基于执念的行为,曾带给她多少伤害和不安。

而那份舍身相救的背后,是如此纯粹而不计代价的情感。

巨大的愧疚和更深沉的爱意如同海啸般吞没了他。他的魂体燃烧得更加剧烈,输送魂源的速度更快,更加不顾一切!

“对不起……沐瑶……对不起……”他在她的识海中无声地呐喊,魂源之力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怜爱,更加汹涌地涌向那星辰心核。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份截然不同的、纯粹而炽烈的情感能量,那微弱的星芒,忽然轻轻地、持续地跳动起来!

如同沉睡的心脏开始了第一次微弱的自主搏动!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意识流,顺着那魂源的通道,反向传递到了幽冥的感知中。

那不是清晰的话语,而是一种模糊的、温暖的情绪波动。像是迷茫中的一丝依赖,痛苦中的一丝慰藉,冰冷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轻轻地,缠绕住了他那正在燃烧的、痛苦不堪的魂体。

仿佛是无意识的回应,又像是灵魂最深处的本能靠近。

这一刻,两个灵魂透过最直接的方式,超越了言语,感受到了彼此最真实的心意与状态。

他感受到她的痛苦与脆弱,也感受到那脆弱之下顽强的生机。

她感受到他的悔恨与疯狂,也感受到那疯狂之下毫无保留的爱意。

幽冥的魂体停止了颤抖,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坚定取代了之前的狂乱。痛苦依旧存在,但他甘之如饴。

他不再仅仅是燃烧魂源,而是尝试着,用自己的灵魂力量,极其小心地、温柔地去包裹、去安抚沐瑶那受创的魂源,去对抗那诅咒的侵蚀。

方式改变了,效果竟出乎意料地好了一些。那星辰光点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更加稳定了。

……

密室外。

以沫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她独自一人走在幽冥宫冰冷空旷的回廊中,方才密室内的那一幕,以及更早之前幽冥那撕心裂肺的咆哮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感知”中。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纤细、温度微凉的手指。方才按住心口的那一丝微烫的错觉,似乎仍未完全散去。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

她只是被“唤醒”,被赋予“侍奉他、陪伴他”的指令。她模仿着记忆碎片里应有的情绪反应,表现出担忧、恭顺、体贴。

可就在刚才,看着他为另一个女子痛苦疯狂,甚至不惜燃烧自己时,她程序般的反应深处,某种东西似乎……卡住了。

一种空茫的、类似“困惑”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

她走到一面光滑如镜的玄冰壁前,看着镜中倒映出的、覆着轻纱的容颜。

缓慢地,她抬手,轻轻揭开了面纱。

冰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眉眼五官,若是沐瑶此刻清醒看到,定会震惊其熟悉感——那与她在梦境中、在幽冥破碎的描述中拼凑出的皇后容颜,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加冰冷,缺乏生气,如同最完美的玉雕。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依旧是那片清澈的、却缺乏深层情感的迷茫。

她是谁?

为何在此?

为何要侍奉他?

为何……心口的位置,会因为他的痛苦和对别人的爱,而产生那种奇怪的“烫”感?

指令里……没有答案。

她歪了歪头,这个略显稚气的动作出现在这张本该雍容华贵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她尝试模仿着记忆中某个碎片里的表情,轻轻弯起嘴角,试图形成一个“笑”的弧度。

然而,冰镜中映出的,只是一个僵硬而空洞的、毫无温度的表情。

她放下手,面纱垂落,重新遮住了容颜。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如同万年冰封般的沉寂所取代。

她转身,继续无声地行走在宫殿中,履行着她被赋予的职责,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绝美的幽灵。

只是那心口微烫的错觉,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虽已沉底,涟漪却已悄然荡开。

……

冥泉密室内。

幽冥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一切。

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救治沐瑶的过程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感觉自己魂源消耗过半,修为境界都开始隐隐不稳时,才不得不缓缓停止了秘法。

沐瑶背后的咒印依旧存在,颜色却似乎淡了一丝丝。她的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断断续续,脸色也恢复了一点点极淡的血色。最重要的是,那一点星辰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稳定地亮着,不再像风中残烛。

幽冥虚弱地瘫倒在玉榻边,魂体上的灼痛感依旧清晰,内心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与后怕。

他紧紧握着沐瑶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贪婪地感受着她那微弱的生机。

“我会救你的……一定会……”他低声呢喃,声音疲惫却坚定无比。

此刻,什么统一大业,什么千年执念,都变得模糊。他眼中只剩下这个为他奋不顾身的女子。

而在他未曾察觉的维度,沐瑶那稳定下来的星辰心核最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不朽冰核的冰冷气息,与她自身的星辰之力、以及幽冥渡入的魂源,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而脆弱的平衡,暂时抑制了咒印最恶毒的部分。

这平衡能持续多久,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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