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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秋雨下了一夜,清晨的山崖下,雾气与潮气混杂交织,营地里的篝火仅余几缕青烟,顽强地抵抗着湿寒。队伍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焦虑,昨夜路旁洼地那触目惊心的尸堆,如同噩梦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吴有性几乎一夜未眠,在临时搭起的小帐篷里,就着油灯微光,反复翻阅随身携带的几本医书手札,眉头紧锁。鼠疫,特别是这等烈性呕血之症,在医典记载中几乎与死亡画等号。他所知的“清热泄毒”、“凉血散瘀”之法,面对如此急症,往往显得迟缓而无力。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这位老太医。

马车帘被轻轻掀开,张清芷先探出身,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尤其是远处吴有性隔离的帐篷,确认无虞后,才扶着朱徵妲下车透透气。

朱徵妲的小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她的目光越过忙碌收拾行装的兵士和弟子,落在了远处那个孤零零的小帐篷上,落在了正对着医书摇头叹息的吴有性身上。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小手,指向吴有性的方向,对张清芷轻声道:“张姐姐,我想和吴太医说几句话。”

张清芷一怔,下意识地劝阻:“郡主,吴太医那边……为防万一,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朱徵妲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就说几句,远远地说。关于……那些生病的人。”

张清芷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心中微动。她想起昨日郡主下令赈济流民,想起她收集枯叶的沉静,隐约感觉到这位小郡主并非不谙世事。她沉吟片刻,道:“好,我陪您过去,但需隔开十步之距。”

两人缓步走向吴有性的帐篷。吴有性见到郡主前来,连忙起身,隔着一段距离躬身行礼:“郡主殿下,此地污秽,您万金之躯,不宜靠近。”

“吴太医不必多礼。”朱徵妲的声音依旧带着孩童的稚嫩,但语调却平稳得出奇,“我昨夜……想起一些杂书上看过的记载,心中有些疑问,想向太医请教。”

“郡主请讲,老夫知无不言。”吴有性虽觉诧异,但还是恭敬回应。

朱徵妲组织着语言,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像惊世骇俗的论断,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的推测:“我曾听闻,似这等传染急症,其‘毒邪’凶猛,侵入人体,变化极快。是否……初起时多为高热烦躁,乃是毒邪壅盛,灼伤脉络所致?”

吴有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郡主竟能说出“毒邪壅盛”、“灼伤脉络”这等专业术语,他点头道:“郡主所言极是。此症初起,确多壮热不已,面红目赤,正是毒火内攻之象。”

朱徵妲继续道:“若此时能用药强力清解热毒,比如……黄芩、黄连、栀子、连翘之类,是否能遏制其势,阻止其向内深入?”她所说的,正是对应现代医学中针对炎症反应的广谱抗炎思路。

吴有性更觉惊奇,这些药材选择精准地切中了“清热泄毒”的治法核心。他捻须道:“郡主高见。此法正是应对此类温疫初起之常策,以苦寒直折其火,或可令轻症者得以缓解,阻其传变。然此疫凶顽,往往一发病便已入里……”

“那若是已见呕血、发斑,”朱徵妲追问,小手指了指自己脖颈和手臂内侧示意,“便是毒邪已深入血分,迫血妄行,瘀阻脉络了,对吗?此时再用寻常清热,是否已嫌力弱?”

吴有性面色凝重地颔首:“正是!毒陷血分,非单纯清热可解。需用犀角、生地、丹皮、赤芍等物,凉血散瘀,或佐以牛黄、冰片之类清心开窍,力图挽狂澜于既倒。然……诚如老夫昨日所言,重症者,往往药未起效,人已……”他叹了口气,未尽之语满是无奈。

朱徵妲沉默片刻,她知道,在缺乏特效抗菌药物的时代,面对鼠疫杆菌引发的败血症和dIc(弥漫性血管内凝血),这些“凉血散瘀”的猛药确实难以逆转乾坤。但她更想强调的是预防和阻断。

“吴太医,既然治疗如此艰难,是否更应在‘避其毒气’上多下功夫?”她抬起清澈的眸子,“比如,发现疫病之处,可用石灰水遍洒居所地面,或以艾草、苍术等物焚烧烟熏,以驱散秽浊之气?人员往来,尤其是接近病患时,是否应以布巾蒙遮口鼻,减少毒气吸入?甚至随身佩戴装有艾叶、丁香等辛香药材的香囊,或许也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之用?”

她这番话,将明代中医在公共卫生和个人防护方面所能做到的极致,清晰地表述了出来。石灰水(碱性环境)和烟熏(减少环境中病原体浓度)、蒙遮口鼻(简单物理阻隔)、香囊(利用气味观念和心理安慰,实际效果有限但体现了主动防护意识),这已经是这个时代背景下,最科学、最有效的“隔离消毒”观念。

吴有性彻底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十步外那个身形尚小、却语出惊人的郡主,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些方法,散见于古代医籍和防疫实践,但多是零碎记载,从未有人如此清晰、系统地将“环境消毒”与“个人防护”结合起来,并且是由一个年幼的郡主口中说出!这已非“杂书”所能解释,更像是一种深植于心的……医道智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郑重拱手:“郡主……真知灼见!老夫惭愧,只顾思索治疗之法,却差点忽略了防疫之本!您所言石灰洒地、艾草烟熏、蒙遮口鼻之法,皆是古人应对大疫之良策,只是近年来……唉,官府应对不力,民间也多遗忘。郡主提醒的是,当前重中之重,乃是‘避毒’!治疗已病之人固然重要,但保护未病之身,隔绝毒气传播,更是遏制疫情蔓延的关键!”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郡主的话,如同一道亮光,穿透了他因焦虑而有些僵化的思维。是啊,面对如此烈性瘟疫,与其追求难以企及的治疗效果,不如全力构筑防线,阻止更多人被感染!

“郡主,”吴有性语气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请教之意,“您觉得,我们眼下队伍,当如何施行这些避毒之法?”

朱徵妲见吴有性听懂并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心中稍安。她依着前世的记忆和当下的条件说道:“我们携带的药材中,若有艾草、苍术,可于营地四周焚烧。石灰难寻,但生火后的草木灰,或也可略作替代,洒在污秽之处。请戚把总分派些布匹,让大家制作遮面巾,尤其值守、探路之人,必须佩戴。至于香囊……若有材料,不妨也做一些,总能安一安心。”

“好!好!老夫这就去安排!”吴有性连连点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转身去翻找药箱,并招呼医童准备艾草等物。

张清芷在一旁全程听着,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她看着朱徵妲沉静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位小郡主身上,藏着远超年龄的智慧与秘密。她不动声色地揽住朱徵妲的肩,低声道:“郡主,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朱徵妲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随即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重复了那个模糊的解释:“在……在书上看过一些,梦里……也梦到过一些。”

张清芷没有追问,只是将这份惊异深深埋入心底。无论缘由为何,郡主的这份智慧,在此刻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很快,营地里忙碌起来。艾草和苍术被点燃,辛辣的烟气在山崖下弥漫开来,虽不能杀灭鼠疫杆菌,但这熟悉的“驱毒”气味,确实给惶惶的人心带来了一丝安慰和掌控感。戚报国找出了几匹干净的白布,分发下去,弟子和兵士们纷纷动手,撕扯布条,制作简易的遮面巾。当他们将口鼻蒙住时,虽然呼吸略感不畅,但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沈砚和戚昌国看着这一切,目光复杂地望向马车方向。他们虽不完全明白其中医理,但吴有性的郑重其事和郡主的“指点”,让他们意识到这些措施的必要性。沈砚沉声下令:“所有人,按吴太医吩咐行事,不得懈怠!”

队伍再次启程时,面貌已焕然一新。每个人都蒙着遮面巾,队伍中飘散着艾草燃烧的气味,几名医童腰间还挂上了临时赶制的、装有艾叶和丁香碎末的小香囊。虽然前路依旧吉凶未卜,但那种纯粹的、面对未知瘟疫的恐慌,似乎被一种有序的、积极的抵抗意志所部分取代。

吴有性依旧与主力车队保持距离,但他不再仅仅是忧虑地观察,而是更加细致地记录队伍中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并时刻准备着,一旦发现发热等早期症状,便立即按照郡主隐含提示的“清热泄毒”思路,用黄芩、黄连等药材进行干预。

蒙着面巾的朱徵妲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同样蒙着面巾行进的队伍,心中并无轻松。她知道,这些措施只是将感染风险降到最低,并非万全之策。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她的小手再次无意识地抚摸着那个装有枯叶和石子的锦盒。

她带来的些许现代医学观念,如同投入古井的一颗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但能否改变这口深井注定要被瘟疫和阴谋染黑的命运,仍是未知之数。

队伍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沉默前行,警惕着可能的伏击,更警惕着那无形无影、却比刀剑更致命的疫病。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奋力向聊城突围的同时,关于“烈性鼠疫疑似人为”的消息,已如一道惊雷,在山东官场和即将抵达的京城,引发了怎样的震动与暗流。

队伍沿着荒僻小径继续向东南跋涉。深秋的最后一丝暖意已被连绵的冷雨带走,时节正式迈入万历三十六年的十一月。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大地一片肃杀,连仅存的枯草都挂上了白霜。这种干冷的天气,虽延缓了尸体的腐败,却也使得呼吸道疾病更易传播,对于正肆虐的鼠疫而言,是利弊交织的温床。

按照朱徵妲的提示和吴有性的完善,队伍将“硬阻断”和“冬防”措施严格执行到了极致。每个人都用厚棉布紧紧蒙住口鼻,布巾内侧甚至按郡主隐约的提议,用有限的盐粒调了淡盐水浸过,以湿润干燥寒冷的空气,并希冀能有些许“抑毒”之效。袖口、裤脚都用布条扎紧,尽可能减少暴露。每晚扎营,第一要务便是寻找背风处点燃艾草和苍术,辛辣的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既是消毒,也给心理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然而,瘟疫的阴影并未因他们的谨慎而消散。在绕过又一个据说已有疫情的小镇后,队伍中一名负责在后队警戒、曾帮忙推过陷入泥坑粮车的年轻弟子,在一天清晨开始发起高烧,同时伴有剧烈的寒战。

“糟了!”负责每日晨检的吴有性心头一沉,立刻将其隔离到营地最外围一个临时搭起的、背风向阳的小帐篷里。他仔细检查,弟子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裹着两层厚裘依然抖个不停,脉象浮数有力,但尚未出现呕血或皮下紫斑。

“是初起之症!高热恶寒,毒邪在表,尚未完全入里深入血分!”吴有性立刻做出判断。他不敢怠慢,迅速回想起郡主之前关于“冬季用药需兼顾散寒护正”的隐含之意。

“快!取生姜三片,葱白两段,黄芩五钱,连翘三钱来!”吴有性吩咐医童,“用武火快煎,趁热送过去!让他喝下后盖被发汗,但切记,汗出后立刻用干布拭净,万不可再受风寒!”

这正是在冬季对轻症\/早期患者的典型处理方式——辛凉配辛温,清热毒的同时兼顾驱散寒邪,保护冬季本就虚弱的脾胃。药煎好后,由一名蒙着加厚面巾、全身包裹严实的医童远远送去,放在隔离帐篷门口,由那生病的弟子自行取用。

消息很快传开,队伍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恐惧如同实质的寒气,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沈砚面色铁青,立刻下令将隔离区扩大,所有与那名弟子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包括一同值守的另外两名弟子,都被要求进行自我观察,暂时限制活动范围。戚昌国加派了明哨暗岗,不仅防人,更仿佛在防备那无形的疫鬼。

马车内,朱徵妲得知消息后,小拳头紧紧攥起。她透过车帘缝隙,看着远处那顶孤零零的隔离帐篷,眼中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惧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光有预防措施不够,必须有有效的治疗和更彻底的阻断。

“张姐姐,”她轻声唤道,“请告诉吴太医和沈百户,若附近发现有类似的患病村落,或……或尸体聚集之处,必须立刻处理,不能只是绕行。尤其是尸体,冬天天冷,腐烂慢,但‘毒气’还在,必须深埋,最好……烧掉。还有,要严禁村里人聚集,冬天大家爱挤在一起烤火,最是危险。”

张清芷将她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沈砚和吴有性闻言,神色更加凝重。郡主所言,直指冬季防疫的关键——管控传染源,切断在密闭环境下的传播链。

“郡主所言极是!”吴有性慨叹,“确是古人防疫之要诀,只是施行起来……”他看向沈砚。

沈砚目光锐利,沉吟片刻,决然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遇此类情况,我等虽非地方官,亦不能坐视疫情扩散,殃及更多无辜!戚把总,传令下去,若再遇疫村或尸聚之处,依郡主和吴太医之策,果断处置!”

命运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天下午,在前方探路的李半天和两名弟子急匆匆回报,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约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村口用杂乱的树枝和破车堵着,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晃动,但却死气沉沉,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随风飘来。

“村口还插着根杆子,上面绑了块破白布,”李半天补充道,脸上带着惊悸,“像是……像是自己弄的隔离标识。”

众人心下一沉。这是一个正在进行自我隔离的疫村。

队伍在距离村落一里外停下。沈砚、戚昌国、吴有性(蒙着加厚面巾)以及不放心跟来的张清芷,带着数名精锐弟子,小心地靠近村口。

隔着简陋的障碍物,他们看到了村内的景象。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村民蜷缩在向阳的墙根下,看到外人靠近,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毫无生气。村子里寂静得可怕,只有寒风穿过破旧门窗的呜咽声。

“我们是过路的官差!”戚昌国扬声喊道,“村里主事的人出来答话!”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拄着木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一个中年汉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来到村口障碍物后,隔着老远就停下,嘶哑着嗓子道:“各位官爷……行行好,快走吧!我们姚家堡……遭了瘟,进去不得啊!”

“老人家,村里情况如何?有多少人发病?是什么症状?”吴有性上前几步,尽量温和地问道。

老者浑浊的眼中流下泪来:“完了……全完了!起初是发热、打摆子,没两天就开始吐血,身上起紫疙瘩……死了十几口子了!尸首都……都没人敢去埋了,就堆在村东头的破窑里……壮劳力病倒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怕啊!”

呕血、紫斑!果然是那烈性鼠疫!

吴有性与沈砚对视一眼,心知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尸体堆积,是最大的传染源。

沈砚不再犹豫,沉声道:“老人家,我等虽无法入村救治,但可助你们处理疫尸,阻断毒气扩散!你找几个还未病倒的壮丁,戴上厚布,蒙住口鼻,听从我们这位吴先生指挥,立刻将尸体深埋处置!”

他又对戚昌国道:“戚把总,调一队人,在外围警戒并协助。准备石灰、柴草!再分些艾草给村里,让他们每屋焚烧,所有人分屋居住,不得聚集烤火!”

命令下达,一场在寒冷冬季与死神争抢时间的防疫战迅速展开。戚昌国派出的弟子和村里仅存的几个胆大的壮丁,用厚布多层包裹手臂和口鼻,在吴有性的远程指挥下(吴有性站在上风口,大声指导),艰难地将破窑里已开始僵硬的尸体逐一搬出。他们尽可能远离水源,在一处偏僻的洼地,用带来的工具奋力挖掘深达数尺的土坑。每放入一具尸体,便撒上一层宝贵的石灰,最后覆土夯实,再压上一层石灰。

尸体搬动后留下的痕迹,以及破窑内部,都用大量柴草点燃焚烧,熊熊火光在寒冷的黄昏中格外醒目,既是为了消毒,也带着一种净化与告慰的意味。

村民们麻木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有人按照吩咐,将分到的艾草在屋内点燃,辛辣的烟雾从破败的门窗缝隙中逸出。

与此同时,吴有性又让医童将携带的黄芩、黄连等药材碾磨成粗末,分发给村民,指导他们每日用开水冲泡饮用,以期能起到一点“预防”作用。对于村里已经发病的人,他只能根据村民描述的“高热恶寒”或“呕血发斑”等不同阶段症状,隔空喊话,告知他们用“生姜葱白加黄芩连翘”或者“生地丹皮赤芍加少量生姜”的方剂思路,至于村民能否找到药材,能否正确煎煮,已非他所能控制。他心中清楚,对于重症,这些措施恐怕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处理完姚家堡的紧急情况,天色已近黄昏。队伍不敢在此久留,更不敢让刚刚接触过疫区的弟子立刻归队。沈砚下令,所有参与处置的人员,包括那几名村民壮丁,全部在村外另一处背风地临时隔离观察,与主力队伍保持百步以上的距离。

那名最初发烧的弟子,在服用了吴有性开的“生姜葱白黄芩连翘汤”后,出了一身透汗,体温竟暂时降了下来,寒战也减轻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证明冬季轻症早期,这种兼顾散寒与清热的思路是有效的!吴有性心中稍慰,对郡主的“宿慧”更是惊叹不已。

然而,疫情的残酷很快再次显现。被隔离的村民壮丁中,有一人在次日凌晨突然病情急转直下,开始剧烈呕吐,呕出的竟是发黑的血液,皮肤上也出现了骇人的紫黑色斑块。吴有性隔着距离望诊,心知已回天乏术。果然,不到午时,那人便在痛苦的抽搐中咽了气。

面对死亡,所有的措施都显得如此苍白。众人默默地看着那具迅速僵硬的尸体被同样方式深埋处理,心情沉重。

队伍在原地停留了两天,一方面观察隔离人员的情况,另一方面也让疲惫不堪的众人稍作休整。幸运的是,除了那名不幸病故的村民和最初发病、虽暂时稳定但仍需观察的弟子外,其余参与处置的人员,包括几名吴钟弟子,均未出现异常。

这两天里,朱徵妲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风声、人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历史长河中,面对大疫时,人类依靠有限知识和顽强意志进行的标准应对。阻断、隔离、对症治疗、环境消毒……这些措施无法根除瘟疫,只能尽可能多地抢下一些生命。

她将张清芷叫到身边,更加详细地阐述了“分屋取暖”、“避免聚集”、“衣物烤火”、“饮食温热”等冬季防护细节,甚至提到了要注意饮用水源的清洁,尽可能烧开再喝。张清芷一一记下,并转告吴有性和沈砚。这些细节被逐步融入队伍的管理中,比如每晚扎营,不仅烧艾草,也会要求大家尽量用热水擦身,饮用烧开的热水,食物也必须是完全加热过的。

第三天清晨,确认暂无新的病例出现后,队伍再次启程。那名病情稳定的弟子被安置在一辆单独的、由一匹老马拉着的板车上,继续隔离观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并未完全摆脱危险,疫情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头顶。

但经过姚家堡一役,队伍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初的纯粹恐惧,逐渐被一种更为坚韧的、带着悲怆的使命感所部分取代。他们亲眼见证了瘟疫的残酷,也亲手进行了抵抗。他们更加熟练地执行着各项防护措施,彼此之间虽然因为保持距离而显得有些疏离,但眼神交汇时,却多了一份同舟共济的默契。

朱徵妲依旧沉默,但她偶尔会掀开车帘,静静地看着队伍后方那辆孤零零的板车,看着那些蒙面行进的、身影坚定的护卫和弟子。她的小手,再次握紧了那枚温润的玉佩。前世的记忆碎片与今生的见闻交织,让她对“生命”与“责任”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们就像一支在瘟疫与阴谋的夹缝中穿行的孤舟,凭借着有限的智慧和无比的勇气,艰难地向着希望的方向航行。而聊城,那座同样被疫情和官场暗流所困扰的城池,已然在望。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复杂的局面,与更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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