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国召开会议，决定诱敌深入。
“诱敌深入，关键在‘诱’字。”曹兴国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出狼牙谷的地形，谷口狭窄，谷内开阔，两侧是陡峭的山崖，“龟田刚丢了粮道，正是气头上，咱们得给他再添把火，让他乖乖钻进这口袋。”
李云霄蹲在一旁，手里捏着块冻硬的土块：“火怎么添？派小股部队去城下骂阵？上次试过，赤田那老狐狸根本不露头。”
王黑风拍着大腿：“俺去！带着黑风刀队在城下耍大刀，骂龟田是缩头乌龟，保管他气得跳脚！”
“不够。”曹兴国摇摇头，扔掉树枝，雪地上的狼形谷状清晰可见，“得用更狠的招——送战书。”
谷天贺扛着机枪过来，枪身上还在往下掉雪渣：“战书？用啥送？鬼子城门关得跟铁桶似的，人靠近就开枪。”
“用这个。”曹兴国从墙角拿起一张牛角弓，弓弦是新换的牛筋，“让地下党同志搞清楚龟田的指挥部在哪，用箭把战书射进去。”
正说着，小陈掀帘进来，脸上带着寒气：“团长，紧急情报——角川直树出院了，虽然还不能指挥，但已经回到司令部，听说对龟田接管防务很不满，两人在会议上吵了一架。”
“好！”曹兴国眼睛一亮，“这就好办了。角川心胸狭窄，龟田刚愎自用，俩鬼子不合，正是咱们下手的机会。”他对小陈道，“战书里不光要骂龟田，还得提一句‘角川中佐卧病，巴彦防务竟交与无能之辈’，把他俩的火一起点燃。”
***连夜，战书写好了。曹兴国亲自执笔，字里行间全是刀刃般的嘲讽：
“龟田正雄匹夫：粮道被劫，仓储空空，你尚有脸居巴彦？某闻汝在黑风口倚仗飞机逞凶，实乃鼠辈行径！若有胆量，三日后午时，狼牙谷一决生死。若不敢来，便自缚出城，跪献粮草，或可饶汝狗命。另告角川直树：汝之继任者如此不堪，汝在病榻，能安睡乎？——八路军曹兴国 具”
字迹用朱砂写就，红得像血，末尾还画了把滴血的大刀。
次日清晨，巴彦城东南角的日军指挥部。
龟田正雄正在训斥巡逻队长，忽然听到“咻”的一声锐响，一支雕翎箭穿透窗纸，钉在他面前的地图上，箭尾还缠着张红纸。
“什么东西？！”龟田猛地拔箭，展开红纸上的字，看清内容后，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八嘎！”龟田将战书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曹兴国匹夫！竟敢羞辱我！”
副官捡起纸团，看到末尾那句对角川的嘲讽，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要是传到角川耳朵里，怕是又要掀起风波。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角川直树拄着拐杖来了，脸色苍白，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龟田君，听说八路军给你送‘礼物’了？”
龟田心里暗骂，嘴上却强装镇定：“不过是些小儿科的挑衅，属下没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角川冷笑，从袖中掏出另一张战书——不知哪个士兵捡到交给了他，“人家都骂到家门口了，说我巴彦无人！龟田君要是不敢去，就把防务还给我！”
“谁说我不敢？！”龟田被激得怒火中烧，一拍桌子，“三日后午时，我定率军荡平狼牙谷，提着曹兴国的人头回来见你！”
***狼牙谷，寒风比别处更烈，卷起地上的碎石，打在崖壁上噼啪作响。
曹兴国带着战士们正在布置战场。谷口两侧的崖壁上，战士们腰系绳索，正往岩石缝里塞捆好的干柴，每捆柴上都浇了煤油，用油纸包着，只露出引火的麻绳。
“拉雷都埋好了？”曹兴国问谷天贺。
谷天贺拍着胸脯：“放心吧团长！从谷口到谷中，埋了三排拉雷，每排二十个，导线都牵到崖顶的掩体里，只要鬼子进来，一拉弦，保证炸得他们上天！”
王黑风带着刀队在谷内清理出一片空地，又砍了些枯枝败叶铺在地上，伪装成无人涉足的样子：“团长，诱敌的小队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李云霄道，“让二营的一个班扮成运粮队，故意在谷口附近晃悠，让鬼子的探子看到。龟田丢了粮，肯定会以为是咱们的补给队，一准上钩。”
曹兴国爬上西侧山崖，用望远镜观察谷内。拉雷的引线像蜘蛛网般牵向崖顶，干柴堆隐藏在灌木丛后，只等点火的命令。
“记住，”曹兴国对身边的战士们道，“等鬼子全部进入谷中，先拉响中间的雷，把他们截成两段，再拉首尾的雷，困住他们。最后……”他指了指干柴堆，“点火。”
寒风卷着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三日后午时，狼牙谷口。
龟田果然带着一个中队的日军来了，还调了两门步兵炮，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他骑在马上，远远看到谷口有几个“运粮兵”，立刻下令：“包围上去！抓活的！”
日军士兵呈扇形展开，朝着“运粮队”扑去。二营的战士们假装惊慌，扔下粮袋就往谷里跑，故意把痕迹留得很明显。
“追！”龟田一挥手，日军像饿狼似的冲进狼牙谷。
等最后一个日军士兵进入谷中，曹兴国在崖顶举起红旗，用力往下一挥。
“拉！”谷天贺嘶吼着拽动导线。
“轰！轰！轰！”
谷中突然响起一连串爆炸声，中间的拉雷率先引爆，碎石和冻土混合着日军的尸体被炸上天空，冲锋的队伍瞬间被截成两段。首尾的拉雷紧接着爆炸，谷口和谷尾都被碎石堵死，日军成了瓮中之鳖。
“开火！”曹兴国再挥红旗。
两侧崖壁上的手榴弹像雨点般落下，步枪和机枪的火力交织成网，日军在谷中挤成一团，根本无处躲藏。
龟田被气浪掀下马，摔在地上，头盔都飞了。他看着前后堵塞的谷道，又看着崖上的八路军，才明白中了埋伏。
“撤退！快撤退！”龟田嘶吼着，指挥士兵往谷尾冲击，却被滚落的巨石挡了回来。
“团长，可以点火了！”王黑风在东侧山崖大喊，手里举着火把。
曹兴国看着谷中惊慌失措的日军，眼神冰冷如铁——黑风口牺牲的战友，申淮安的脸，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点！”
王黑风将火把扔向干柴堆，浇了煤油的柴捆瞬间燃起大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整个狼牙谷很快被浓烟和火焰笼罩。
“啊——！”
谷中传来日军凄厉的惨叫声，有的被火烧，有的被烟熏，还有的在混乱中互相踩踏。龟田想往外冲，却被火墙挡住，头发和眉毛都被燎焦了。
“曹兴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龟田在火中嘶吼，声音很快被爆裂声淹没。
***一个时辰后，火势渐歇，狼牙谷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战士们下到谷中清理战场，日军的尸体大多被烧焦，面目全非。龟田的尸体倒在一块巨石旁，手里还攥着那把没来得及出鞘的军刀。
王黑风捡起军刀，刀鞘已经烧变形，他用力拔出，刀身却依旧锋利。
“团长，龟田死了。”王黑风把军刀递给曹兴国。
曹兴国接过刀，看了一眼，又扔在地上：“给申营长和牺牲的弟兄们祭灵。”
夕阳西下，余晖将狼牙谷染成血色。战士们在谷口堆起一个土台，把缴获的日军军旗和龟田的军刀放在上面，点燃了火。
火苗跳动着，映着战士们的脸。曹兴国站在最前面，对着黑风口的方向，缓缓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申营长，弟兄们，”曹兴国的声音在谷中回荡，“龟田的人头，给你们带来了。这只是开始，以后，会有更多鬼子来给你们赔罪。”
王黑风跟着敬礼，背后的大刀在残阳下闪着光。他知道，这场火不仅烧了鬼子，也烧尽了他们心中的悲痛，只剩下复仇的决心和对胜利的渴望。
李云霄走到曹兴国身边，看着燃烧的祭台：“龟田一死，巴彦城里的角川和赤田，怕是要慌了。”
曹兴国望着巴彦城的方向，那里的炊烟在暮色中升起，却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慌才好。”曹兴国的声音平静却有力，“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祭台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堆灰烬。战士们扛起武器，开始撤离狼牙谷。王黑风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焦黑的土地，仿佛看到了申淮安和牺牲战友的笑脸。
“走了。”王黑风对身边的年轻队员说，“回去磨刀子，好戏还在后头。”
年轻队员重重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步枪。寒风吹过狼牙谷，卷起地上的灰烬，像是在为这场胜利，奏响一曲悲壮的挽歌。而远处的巴彦城，已经亮起了灯火，却不知有多少鬼子，将在今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