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市会展中心的穹顶下,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马氏集团“卷柏素抗肿瘤新药发布会”的红底白字横幅下,马承煜站在鎏金讲台前,西装笔挺如猎豹,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各位同仁,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他举起一支透明试管,里面漂浮着几片卷柏嫩芽,“自主研发的‘云栖1号’抗肿瘤药剂。它能通过激活脑细胞,让晚期患者在72小时内恢复意识,创造生命奇迹。”
台下掌声雷动。苏晚棠站在宴会厅后门的阴影里,望着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三个月前,他也是这样站在悬崖边,用同样的语气说“苏阿姨的女儿,该去陪她了”。
“现在,”马承煜的目光扫过台下,“有请我们的首席医学顾问,苏明婳教授的女儿——苏晚棠女士,为我们讲述研发背后的故事。”
苏晚棠握紧手包,指节泛白。她知道这是马承煜的陷阱:只要她上台,就会被迫承认“卷柏素是苏明婳的研究成果”,而马氏早已将所有罪名推到她母亲头上。
但她还是走了出去。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极了十年前母亲葬礼上的哀乐。
“马总说笑了。”她站在讲台侧边,声音清冷,“‘云栖1号’不是马氏的成果,是我母亲苏明婳十年前的研究。而你们所谓的‘自主研发’,不过是从悬崖实验室偷来的残羹冷炙。”
台下哗然。马承煜的瞳孔骤缩,指尖重重敲了敲讲台:“苏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当年苏教授因学术不端被调查,最终坠崖身亡,警方早有定论。你这样说,是污蔑马氏,还是想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开脱?”
“学术不端?”苏晚棠冷笑一声,从手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是悬崖实验室的监控录像,拍摄时间是2024年10月15日。”
大屏幕突然亮起。画面里,马承煜穿着白大褂,正将装有红色试剂的针管扎进培养舱——那是苏晚棠母亲的卷柏素原液。“妈,这是改良版的‘意识绑定剂’。”他的声音清晰可辨,“等苏晚棠醒了,我会让她签协议,把她的意识永远困在卷柏素里……”
“够了!”马承煜冲上前要抢U盘,被工作人员拦住。苏晚棠继续道:“这是马氏非法囚禁我母亲的铁证。更讽刺的是——”她调出另一段监控,“2015年3月12日,马父在办公室自杀前,曾录制忏悔视频。”
视频里,白发苍苍的马父老泪纵横:“我对不起苏明婳……当年是她发现卷柏素的副作用,想停止试验,是我逼她继续……她坠崖那天,我在悬崖边见过她,她求我放过晚棠,我却……”
台下死寂。马承煜的脸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展示台。
“砰!”
玻璃展柜碎裂的声响中,一份泛黄的文件从展台夹层滑落。苏晚棠弯腰捡起,瞳孔骤缩——那是“人体试验协议”,甲方是马氏制药,乙方是赵氏集团,末尾的签名栏里,赫然是赵振业的名字,日期是2015年2月28日。
“各位!”马承煜突然扑向苏晚棠,指尖几乎要掐住她的手腕,“这是赵振业和我的交易!当年我妈求他帮忙掩盖试验事故,他答应了!现在他儿子还想装好人?”
赵砚舟从人群里走出来。他手里举着一份文件,正是三天前林深从赵氏档案室偷出的“合作协议”:“这是我父亲和马父的原始合同。”他扫过马承煜,“合同里明确写着,马氏需为卷柏素事故负全责,赵氏有权随时终止合作。”
“你胡说!”马承煜尖叫,“那是我妈伪造的!”
“伪造?”陈野从台下挤上来,手里举着父亲的日记本,“这是我父亲十年前的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马氏如何威胁苏教授,如何篡改试验数据。苏教授坠崖前,曾给我父亲打过电话,说‘马承煜要杀我,因为他怕我知道真相’。”
苏晚棠望着台下的记者们,他们的镜头正对准马承煜扭曲的脸。她举起手腕上的疤痕,在闪光灯下泛着苍白的光:“这是十年前坠崖留下的。马承煜说我妈推他母亲下悬崖,可真正推人的,是他自己——他怕我妈说出卷柏素的副作用,怕他的‘还魂草计划’曝光,所以要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
马承煜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狂:“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又怎样?卷柏素已经申请了专利,马氏的股价今天涨了30%!你们就算翻出旧账,又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的多了。”苏晚棠从包里取出一个红色按钮,“这是悬崖实验室的自毁装置。只要我按下它,所有实验数据、人体试验记录都会被彻底销毁——包括马氏的核心技术。”
“你疯了!”马承煜扑过来要抢按钮,被赵砚舟一把制住。
“晚棠,别信他。”赵砚舟握住她的手,“我早就让人备份了所有数据。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威胁他。”
苏晚棠望着他,眼眶发酸。她想起三天前在岩洞里,他对她说“就算赵氏倒了,我也不拿晚棠的感情换钱”——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各位。”她举起按钮,目光扫过台下的媒体,“我不需要销毁数据。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真正的‘还魂草’,从来不是卷柏素,而是人心的良知。”
马承煜突然挣脱赵砚舟,抓起桌上的玻璃碎片抵在自己脖子上:“你们敢动我?马氏养了多少保镖,你们知道吗?”
“放了他吧。”苏晚棠轻声说,“他不过是另一个可怜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母亲的话困了一辈子。”
警笛声从门外传来。林深举着手机冲进来:“警察到了!马承煜的人已经被控制!”
马承煜的身体瞬间瘫软。他望着苏晚棠,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卷柏素真正活过来。”苏晚棠将U盘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不是作为控制他人的工具,而是作为治愈疾病的希望。这是我妈妈的心愿,也是我欠她的。”
发布会结束后,苏晚棠站在会展中心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警车。赵砚舟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咖啡:“累了吧?”
她摇头,接过杯子时指尖相触:“你说,马承煜会判多久?”
“至少十年。”赵砚舟说,“但他母亲周若雪……”
“我已经联系了律师。”苏晚棠打断他,“周若雪参与了非法试验,同样要承担责任。但我不会要求死刑——她毕竟是我妈的好朋友。”
赵砚舟望着她成熟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岩洞里,她举着手稿说“真正的还魂草,是等一场雨”的模样。那时候他就知道,眼前的女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坠崖的女孩,她的内核比卷柏更坚韧,比磐石更顽强。
“晚棠。”他轻声唤她,“明天……我们去云栖山吧?”
她转头看他,眼睛里有星光在闪:“好啊。我们去看看妈妈种的卷柏,还有……”她顿了顿,“把茶盏合起来。”
窗外,云栖山的方向飘来薄雾。苏晚棠知道,雾散之后,等待他们的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就像卷柏,每一次蜷缩都是为了更热烈的舒展,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更鲜活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