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之海”并非真正的海洋,而是位于中天仙域极深处、一片法则本源显化的奇异空间。
其边缘区域,已非寻常修士可以踏足,即便是金仙,若无特殊许可与护持,亦有可能被狂暴的法则乱流撕碎。
向之礼凭借星痕奖励的资格凭证,通过重重检查与特殊传送,终于抵达了这片传说中的地域。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惊涛骇浪,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瑰丽与混乱。
无数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法则光带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虚空中流淌、碰撞、交织、湮灭。
时而凝聚成山川河流的虚影,时而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空间的恒定概念,唯有最原始、最澎湃的法则之力在咆哮。
即便是边缘区域,那无处不在的法则威压也让向之礼感到呼吸困难,体内不朽金性自主运转,散发出道道金辉,才能勉强抵御。
他不敢深入,只在最外围寻了一处相对稳定(也只是相对而言)的“法则礁石”落下,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这片法则的汪洋之中。
刚一接触,浩瀚无匹的法则信息便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他的识海!
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时间、空间……无数种法则的碎片、韵律、真意,杂乱无章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若非他早已凝聚不朽金性,神识又历经千锤百炼,只怕瞬间就会迷失自我,被同化为法则的一部分。
他谨守心神,全力运转《太乙金章》,如同在狂涛骇浪中紧守灯塔的微光,只专注于捕捉、吸收那些与自身最为契合的金系法则碎片。
效果是显着的。
在此地,金系法则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远比外界任何秘境都要精纯、活跃。
他对“锋锐”、“不朽”、“穿透”等真意的理解飞速提升,体内不朽金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璀璨,甚至开始主动吸纳周围游离的金系法则之力。
按照这个速度,或许在此潜修数百年,他便能顺利突破至金仙后期!
然而,法则之海的危险,远超想象。
这一日,他正沉浸在对一缕极度精纯的“不朽”道韵的感悟中,远处虚空,一片原本缓缓流淌的、由多种混乱法则构成的“法则云”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滚、收缩,随即猛地爆发开来!
一场小范围的“法则风暴”形成了!
并非针对他,仅仅是被波及。
但那毁灭性的力量,已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席卷了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无数属性各异、相互冲突的法则乱流如同亿万柄利刃,从四面八方切割而来!
他身下的“法则礁石”首当其冲,瞬间化为齑粉!
向之礼脸色剧变,想也不想便将“锐金域”全力展开!
淡金色的领域光罩刚刚浮现,便被无数道法则乱流击中!
“嗤嗤嗤——!”
领域光罩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狂暴的法则力量瞬间侵入他的体内!
“噗!”
向之礼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金色血液,周身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不朽金性哀鸣震颤,光芒急剧黯淡,肉身更是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解!
神魂也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穿刺,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太强了!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他金仙中期的修为,脆弱得如同蝼蚁!
眼看就要被混乱的法则彻底吞噬、同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泥丸宫深处,那缕得自韩立、与掌天瓶相关的微弱绿液气息,仿佛被这极致的毁灭力量刺激,竟自行波动起来,散发出一点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平衡之意的翠绿光华!
这点光华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护住了他最后的心脉与元神核心,并与侵入体内的部分狂暴法则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调和作用,暂时延缓了他被彻底毁灭的速度。
但也仅仅是延缓!绿液气息太微弱了,根本无法抵挡法则风暴的持续侵蚀。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
向之礼的意识在剧痛与冰冷中沉浮,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
不甘、绝望、留恋……最终,都化为了一丝对大道的不舍与探寻。
“金……并非只有毁灭……风暴之中……亦有新生……”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他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不再去试图驱逐那些侵入体内的混乱法则,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勇气,敞开了心神,去“感受”这股毁灭性的力量!
尤其是其中最为狂暴、与他属性相冲的火系、水系法则乱流!
大道金页的“共鸣”真意在此刻被激发到极致!
以往所有关于金系法则的感悟——《元金仙诀》的根基、《太乙金章》的玄奥、大道金页的真意、“庚金不灭”的意境,甚至那一丝时间皮毛——在这生死关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交融、碰撞!
他“看”到了炽热烈火煅烧下,顽铁百炼成钢的“韧”!
他“看”到了至柔水流冲刷下,真金洗尽铅华的“纯”!
毁灭与新生,刚猛与柔韧,对立与统一……种种明悟如同泉水般涌上心头!
“我明白了……金之道,非止于锐利与不朽,更在于‘韧性’与‘转化’!百炼可成钢,真金不怕火!水火并非只是克星,亦可为砥砺之石!”
刹那间,他体内那枚原本哀鸣黯淡的不朽金性,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攻击性金色,而是内蕴着一丝水火交融、刚柔并济的奇异道韵!
侵入体内的部分法则乱流,竟被这蜕变的不朽金性强行吸纳、转化,化为了淬炼自身的养分!
虽然依旧无法完全抵挡风暴,但他的崩溃之势却被硬生生止住了!
并且在那种极致的痛苦与领悟中,他的肉身、仙元、神魂,都在发生着某种深层次的、破而后立的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那场局部的法则风暴终于缓缓平息。
虚空中,向之礼的身影残破不堪,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但他依旧顽强地悬浮在那里,紧闭的双眼中,一丝新的、更加坚韧强大的光芒,正在缓缓凝聚。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番濒死体验,让他对金之大道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祸兮福所倚,古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