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绷得像根快断的琴弦,方浩的手指轻轻一拨,它就发出嗡的一声颤音,震得他指尖发麻。那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的,而是直接在骨头里炸开,仿佛有人拿个小锤子在他脊椎上敲铁钉。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那根新长出来的金线正死死钉在青铜鼎虚影上,像条寄生虫吸饱了血,鼓胀发黑。
“系统。”他默念,“签到。”
脑海里“叮”的一声脆响,跟菜市场早市开秤时的铃铛一样清脆。系统界面弹出来,一行小字浮在正中央:“检测到高维仿冒信号,是否反向溯源?”
方浩咧嘴一笑:“还用问?当然是‘是’。”
金线猛地回抽,像是被谁从另一头狠狠拽住。岩壁“嗤啦”一声裂开,黑雾涌出,十几根触须从裂缝里探出来,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符文,排列方式竟和系统签到界面一模一样。
“哟。”方浩往后退了半步,“还会抄作业?挺有上进心啊。”
触须一卷,就要缠上他的脚踝。黑焱从貔貅背上跳下来,四爪落地,尾巴一甩,饭盆飞出,正砸在最前面那根触须上。
“老子的饭盆也是你能碰的?”它龇牙,“这可是我藏了三年的猫饭残渣发酵精华!”
饭盆撞上触须,没炸,也没碎,反而“咕嘟”一声冒了个泡,像锅煮沸的汤。触须表面的符文开始褪色,从亮金色变成暗红,再变成焦黑,最后“啪”地一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还在抽搐。
“行啊。”方浩挑眉,“连系统仿冒品都能腐蚀?你这饭盆是拿什么做的?”
“四灵血土加猫薄荷根,文火煨了七七四十九天。”黑焱甩了甩爪子,“顺便掺了点陆小舟那锅底的青光残渣——别问,问就是商业机密。”
方浩没再问,只是把鼎虚影往地上一按,金线顺势缠上鼎身。鼎底“劫”字轻轻一颤,那滴青铜色的液体无声滑落,渗进他脚底,顺着经脉一路往下,最后卡在脚趾缝里不动了。
他动了动脚趾,感觉像是穿了双新鞋,有点紧,但踩得特别实。
“走。”他说,“别让这玩意儿把路愈合了。”
众人刚冲进裂口,头顶的岩壁忽然翻了个面,原本在脚下的石头现在悬在头顶,重力方向“唰”地一转,墨鸦和陆小舟直接被甩了上去,脑袋“咚”地撞在岩顶。
“又来?”墨鸦摸了摸鼻子,没流血,但有点发酸,“这次是倒着走还是侧着爬?”
话音未落,空气像是被冻住了。貔貅前冲的动作僵在半空,连喷出的火焰都停在嘴边,像幅画。黑焱想骂人,结果发现连舌头都动不了。
时间凝滞。
方浩眼角一跳,立刻把青铜鼎塞进黑焱嘴里:“含住,别松!”
黑焱瞪他,可下一秒就明白了。它体内的火焰纹路猛地亮起,煨炖之力顺着鼎身逆流而上,鼎内火候反烧,竟把凝固的时间煮出了气泡。
一个个透明泡泡浮起来,撞上众人,像被无形的手托住。方浩借力一蹬,从凝滞中挣脱,抬手就把那件从系统里签到出来的“滑稽戏服”甩了出去。
戏服在空中膨胀,变成个巨大的充气娃娃,穿着花裤衩,顶着爆炸头,一头撞在重力场核心符文上。
“砰!”
符文炸裂,重力恢复。众人“噗通”落地,墨鸦摔了个屁股墩,陆小舟抱着锅滚了两圈,貔貅一屁股坐在自己尾巴上。
“下次。”黑焱把鼎吐出来,舔了舔嘴角,“别拿祭祀重器当猫磨牙棒。”
“你刚才不是含得挺香?”方浩拍了拍它的脑袋,“跟叼着骨头啃似的。”
黑焱没理他,只把爪子往地上一按。爪心那道火纹亮得刺眼,和鼎底“归劫”二字短暂共鸣了一下,像是两个老熟人在点头打招呼。
“它来了。”黑焱说。
岩壁轰然炸开,数十根触须狂舞而出,每一根都带着腐化法则的气息。陆小舟锅里的青光一暗,差点熄灭。墨鸦抬手想布阵,可手指刚动,第一根触须已经逼近面门。
“三息不够。”方浩一把抓过鼎,塞进黑焱嘴里,“含住,当阵盘用!”
黑焱愣了半秒,随即咧嘴:“行啊,今天我当回移动阵眼。”
它四爪踏地,体内火焰全开,煨炖之力逆向运转,竟把触须带来的腐化之力一点点炼化,转化成温和火元。那些原本漆黑的触须一碰到火元,就像冰棍见了太阳,开始融化、萎缩。
墨鸦抓住机会,抬手就是三下,敲在鼎身上。
“咚、咚、咚。”
声音不大,可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天地的鼓面上。火元顺着敲击节奏扩散,瞬间织成一张网,把所有触须裹住。下一瞬,网猛地收缩,反向将腐化之力弹了回去。
触须抽搐着缩回岩壁,黑雾翻滚,像是被烫伤的蛇。
“反弹成功。”墨鸦收手,指尖有点发抖,“就是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差点把鼎当成阵眼敲碎了。”
“碎了我赔你一个。”方浩把鼎从黑焱嘴里拿出来,吹了吹灰,“系统出品,绝不坑爹。”
鼎底“归劫”二字微微发烫,黑焱瞳孔闪过一瞬青铜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短暂寄生过,又迅速褪去。
“路通了。”陆小舟指着前方。
裂口深处,一条狭窄小径蜿蜒向前,地面铺着细碎的光砂,踩上去没有声音。两侧岩壁上浮着无数“倍”字,从一倍到千倍,层层叠叠,像是某种计数器。
“这次没陷阱?”墨鸦问。
“有。”方浩看着脚下的光砂,“但不是路的问题,是走法的问题。”
他弯腰抓了把光砂,放在掌心。砂粒在他手里慢慢变黑,最后凝成一颗小珠,表面浮现出“签到”二字。
“它在学系统。”方浩把珠子捏碎,“用我们的规则,设我们的局。”
黑焱哼了声:“那它肯定没算到,老子做饭从不按菜谱来。”
方浩笑了:“所以这次,咱们也不按常理走。”
他把青铜鼎往地上一放,金线重新缠上鼎身。鼎底“劫”字最后一笔的钩,轻轻一颤,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勾选什么。
“黑焱,准备含鼎。”
“又来?”
“这次含久点。”
黑焱翻了个白眼,张嘴把鼎叼住,四爪再次踏地,火焰纹路全开。方浩抬手,将金线一端按在自己眉心,另一端甩向小径深处。
金线飞出,像根钓鱼线,直直扎进光砂里。砂粒瞬间沸腾,冒出青烟,小径开始扭曲、抽搐,像是被烫伤的皮肤。
“反向标记。”方浩冷笑,“你抄我系统,我就抄你命门。”
金线一路延伸,所过之处,光砂褪色,倍数符文崩解。小径像条被剖开的蛇,内里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脉络,正是吞噬者的本体经络。
“找到了。”方浩一拽金线,“拉它出来。”
黑焱猛地吐出鼎,四爪发力,煨炖之力全开。鼎身旋转,火元化作漩涡,顺着金线倒灌进脉络。岩壁剧烈震颤,黑雾翻滚,一根主触须从深处猛地抽出,直扑方浩面门。
方浩不闪不避,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触须被扇得歪向一边,像是被拍飞的皮带。他甩了甩手:“打你都嫌脏手。”
黑焱趁机跃起,爪心火纹与鼎底“归劫”再次共鸣,一道火幕横扫而出,将主触须拦腰截断。断口处喷出黑雾,迅速凝成一张人脸,五官扭曲,嘴唇开合。
“你……不是……签到者……”
方浩歪头:“哦?那你说我是谁?”
人脸还没开口,黑焱一尾巴抽过去,把它抽成了雾。
“吵死了。”它甩了甩尾巴,“吃饭时间能不能安静点?”
方浩把鼎收回识海,金线缩回体内。脚趾缝里的青铜液还在,暖烘烘的,像颗小太阳。
“走。”他说,“别让这玩意儿缓过劲来。”
众人刚迈步,地面突然传来震动。前方小径开始闭合,光砂倒流,倍数符文重新浮现。
“来不及了。”墨鸦皱眉。
方浩却笑了:“谁说我们要走完这条路?”
他抬起手,金线再次绷直,指向小径尽头。
“我们只走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