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悬在半空,离那奶茶全息投影只差一寸。
方浩没动,机器人也没动。屏幕上的“拒绝”按钮泛着冷光,像块冻住的铁。
他缓缓收手,把菜刀往肩上一扛,转身就走。
“剑齿虎!鸡翅交出来!摸鱼节不许偷藏!”
话音未落,脚底忽然一震。
不是地震,是地脉。
整座玄天宗的地底,像有头巨兽翻了个身。
陆小舟抱着《菜经》从药园冲出来,差点摔个狗啃泥:“宗主!自燃白菜集体冒泡了!灵气浓度飙升三倍!”
墨鸦蹲在阵盘边,手指刚敲完第三下阵眼,眉头一皱:“不对劲,地脉流速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黑焱从鼎上跳下来,尾巴炸成蒲公英:“废话,你没闻到吗?井里有东西在喊‘爸爸’。”
方浩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向宗门中央那口古井——青石斑驳,井口结着蛛网,平日里连水都没有,只堆着几片落叶和半截断绳。宗门上下谁都不记得这井通哪儿,只说祖师爷当年埋了把锈剑下去镇邪。
但现在,井底有光。
微弱,却规律地一闪一亮,像心跳。
他走过去,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颗种子。
灰不溜秋,表面布满裂纹,拿在手里轻得像片枯叶。可只要靠近古井三尺,种子就开始震,井底的光也跟着抖,一明一暗,像在对暗号。
“界源之种……”方浩咧嘴,“你他妈还挺会认亲。”
他蹲下,把种子往井口一贴。
“嗡——”
整口井猛地一颤,青石缝隙里浮出暗红符文,层层叠叠,像是被烫出来的疤。一股力道从井底冲上来,硬生生把种子往外推。
“封印?”方浩眯眼,“谁干的?祖师爷?还是你前任宿主?”
他没废话,抄起菜刀,一刀剁在掌心。
血涌出来,他顺手抓了把药园带回来的混沌土,混着血往井口一抹。
符文“嗤”地一声,像雪落热锅,瞬间融化。
井底的光猛地一亮,种子“嗖”地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搞定。”方浩甩了甩手,“接下来——等它自己折腾。”
话音刚落,地面轰然塌陷半寸。
井口喷出一道青光,直冲天际。光柱里浮现出无数细密纹路,像是某种阵法在重组。宗门内的建筑开始发颤,屋顶的瓦片一片片飞起,在空中打了个转,又稳稳落回原位——但位置全变了。
“我靠!”陆小舟抱头蹲下,“房子在跳大神!”
墨鸦死死盯着阵盘,手指狂敲三下:“地脉在重排!建筑在升腾!这他妈是活的!”
只见玄天宗的主殿、药园、厨房、后山温泉,全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离地半尺。砖石与砖石之间浮出青铜纹路,彼此咬合,屋顶的瓦片化作鳞甲,墙缝里钻出铆钉般的金属凸起。
整座宗门,正在变成一座青铜要塞。
“帅啊!”楚轻狂从温泉里冲出来,头发还滴水,手里拎着那把温控叉,“这比八卦剑阵还带感!”
“帅个屁!”黑焱跳上鼎沿,爪子一指药园,“看那儿!”
只见药园边缘的地表开始下陷,土壤龟裂,自燃白菜一根根倒伏,根系暴露在空气中,像被拔了插头的电线。
“地基不稳!”墨鸦大喊,“药园要掉进地渊了!”
方浩眯眼一扫,瞬间明白——要塞重组,靠的是弟子修为供能。修为越高,装甲越厚。可低阶弟子经脉弱,扛不住能量反冲,药园正好压在他们修为最弱的区域,成了塌陷点。
“陆小舟!”方浩吼,“白菜放气!越多越好!”
“啊?放什么气?”
“你管它什么气!冒泡就对了!”
陆小舟一愣,赶紧扑向菜地,抱着那棵三米高的翡翠白菜就是一通摇。白菜“噗”地喷出一串灵气泡,像开了瓶汽水。
墨鸦立刻扑向阵盘,手指敲三下,缺陷阵图“咔”地展开,把灵气泡全吸进去,顺着地脉导流,给药园地基补压。
可还是不够。
裂缝越裂越宽,眼看药园就要塌。
方浩一咬牙,抄起青铜鼎,抡圆了往地脉最深处一砸。
“轰!”
鼎身没入地底,瞬间展开千层符文,像根巨桩钉进核心。要塞的震动立刻稳了一半。
“还差一口气!”方浩抬头,“谁还能顶?”
黑焱咧嘴一笑,尾巴一甩,从嘴里吐出颗金灿灿的内丹,往地上一滚,化作渡劫境妖力,轰然炸开。
它四爪按地,硬生生把药园地基压了回去。
“老子渡劫失败八百回,不是白练的!”它龇牙,“这破地,给我稳住!”
可要塞结构仍有空缺——西北角缺了个炮塔基座,能量流在那里打转,迟迟无法闭环。
楚轻狂拎着叉子站在原地,忽然浑身一震。
他没动,可悲情佩剑自己飞了出来,剑尖指向西北。
剑齿虎打了个喷嚏,肚皮一鼓,貔貅的虚影从它胃里钻出来,嗷呜一声,跟它撞在一起。
下一秒,合体。
虎首貔貅身,四爪踩地,脊背隆起炮管雏形,稳稳卡进结构缺口。
“行吧。”方浩点头,“临时工也转正了。”
要塞终于完整。
青铜外壳泛着冷光,屋顶的瓦片像鳞片般开合,井口成了核心阵眼,界源之种的光在深处缓缓跳动。
弟子们瘫坐在地,一个个脸色发白。修为被抽得七七八八,经脉像被拧干的毛巾。
“宗主……”有人颤声问,“我们……是不是要成要塞的养料了?”
方浩没答。
他撕下道袍,露出后背。
那里,浮现出一片青铜纹路,跟要塞外壳一模一样,正随着地脉跳动微微发亮。
“看见没?”他转身,“宗主是核心,你们是装甲。我活着,要塞就活着。你们断气,墙皮就掉一块。”
众人愣住。
方浩抄起菜刀,往空中一划。
刀气凝而不散,刻出三个大字——
“摸鱼节”。
字一成,要塞外壳“咔”地一声,把这三个字刻进了第一块装甲板。
“从今往后,玄天宗不拜天,不拜地,不拜系统。”方浩收刀入鞘,“只拜摸鱼。摸鱼者,得装甲加厚三寸,免值日一月。”
陆小舟举手:“那……不摸鱼的呢?”
“装甲减薄,扣灵石。”方浩咧嘴,“黑焱说了,猫薄荷味的灵气,免费但限量,摸鱼优先供应。”
墨鸦低头,在阵盘背面刻下新规,刻完还吹了口气。
楚轻狂看着那三个字,忽然问:“宗主,这要塞……能移动吗?”
“不能。”方浩说。
话音未落,井底“咚”地震了一下。
要塞底部,缓缓伸出四条青铜巨足。
“我说不能,是怕你们吓到。”方浩摸了摸井沿,“现在嘛——准备搬家。”
黑焱跳上炮塔,尾巴一甩:“去哪儿?”
“哪儿有坊市,去哪儿。”方浩扛起菜刀,“新要塞,得搞个开业大酬宾。三钱灵石一碗刀削面,买十送一,送的还是限量版猫薄荷茶。”
陆小舟小声问:“要是没人来呢?”
方浩看了眼井底跳动的光。
“没人来?”他笑,“这井都开始认亲了,还能缺客人?”
他转身,一脚踹在青铜鼎上。
鼎身嗡鸣,要塞四足缓缓抬起。
第一块装甲板上的“摸鱼节”三字,泛起微光。
要塞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