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的哭声还未消散在硝烟里，战场上空忽然亮起六道柔和的白光。
光芒中，六位身着华服的仙子踏光而来——正是她的六位姐妹，天庭的大公主到七公主。
她们手中握着闪耀着符文的长鞭，显然是借了光明女帝的符咒之力，才得以穿透战场的结界。
“五妹莫怕！姐妹们来了！”
大公主声音清亮，长鞭一挥，便缠住一条泥石巨龙的脖颈，六姐妹默契十足，瞬间结成阵法，将青龙宰相团团围住。
长鞭与法术交织成光网，逼得青龙宰相连连后退，不得不暂时放下青儿，专心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强敌。
青儿还跪在吴聊身边，指尖颤抖地抚过他冰冷的脸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时，一双沉稳的脚步停在她身边，是马天于。
他玄色的战袍上溅满了血点，脸上却带着惯有的镇定。
“兽帝！兽帝你救救他！”
青儿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哽咽，眼里满是哀求，
“他不能死……他是为了救我才……”
马天于垂眸看着吴聊的尸体，又看了看青儿哭红的眼睛，沉声道：
“现在在打仗，私事稍后再论。”
他抬手，将一枚疗伤的丹药塞进她手里，
“握紧剑，活下去。”
青儿咬紧牙关，将丹药紧紧攥在手心，终是站起身，重新握紧了长剑。
战场的厮杀再次白热化。
有了六位公主的助力，兽帝的部队如虎添翼，青龙军的阵型渐渐溃散，泥石巨龙被逐一击溃，化作满地碎石。
最终，青龙宰相被团团围住，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个亲信，已是穷途末路。
“哈哈哈哈！我还是输了！”
青龙宰相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不甘与疯狂。
他穿着的青袍早已破碎，脸上沾着血污，却难掩那份俊朗中透着狠戾的五官。
他目光扫过围上来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青儿身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微微偏头，嘴角勾起一个隐晦的弧度——那是在提醒她，别忘了两人曾有的约定。
青儿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猛地一紧。
她想起青龙宰相曾以性命要挟，逼她暗中相助，此刻他显然是想让她趁乱动手，给兽帝致命一击。
可看着身边马天于沉稳的侧脸，看着地上吴聊冰冷的尸体，她忽然觉得荒谬又悲凉。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嘴唇动了动，用只有两人能懂的唇语说：
“我啊，不记得了。”
青龙宰相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急切，眉头紧蹙，嘴唇无声地开合：
“赶快动手啊！”
那表情像是在催促，又带着点气急败坏，与他平日里的镇定判若两人。
站在中间的马天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青龙宰相挤眉弄眼的急切，又看看青儿那副想笑又憋住、想怒又按捺的古怪模样，眉头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在这儿眉来眼去打暗号？他忍不住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无奈：
“青龙，束手就擒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青龙宰相这才收回目光，恨恨地瞪了青儿一眼，最终颓然放下了武器。
周围的士兵立刻上前，将他牢牢捆住。
青儿悄悄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马天于，见他正用一种“你俩刚才在演什么”的眼神看着自己，脸颊顿时一热，连忙别过脸，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战场的风还带着血腥，可她心里却莫名松快了些——原来背叛约定的感觉，也可以如此轻松。
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青龙宰相忽然仰头长啸，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既然败局已定，那大家便一起陪葬吧！”
话音未落，他周身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青光，身形拔地而起，悬浮在半空。
青色的灵力如海啸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碎石震颤，连天空的乌云都被染成一片青绿。
“他要做什么？”
朱雀掠到马天于身边，火红的羽翼在风中展开，警惕地盯着半空的青龙，
“这灵力波动……不对劲！”
青儿握紧长剑，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见过青龙的狠戾，此刻他眼中的决绝，让她莫名不安。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到来。
青龙宰相悬浮在半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咒语，那片青绿的灵力如同有了生命，缓缓降下，温柔地笼罩住整个战场。光芒所及之处，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修士，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连早已失去气息的人，胸口也渐渐起伏，缓缓睁开了眼睛。
吴聊咳嗽着坐起身，茫然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的箭伤已经消失无踪。
小青龙姑娘也从尸堆里爬出来，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一脸震惊。
战场上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
青龙宰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角溢出鲜血，但他看着下方渐渐恢复生机的战场，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几分自嘲。
他耗尽了毕生一半的法力，没有同归于尽，而是选择了复活所有人。
“你……”
马天于望着半空摇摇欲坠的青龙，眼神复杂。
青龙宰相没看他，而是朝朱雀、玄武、白虎的方向偏了偏头，语气带着点虚弱的调侃：
“怎么？四大神兽聚齐，不打算说点什么？”
朱雀率先反应过来，飞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没好气道：
“疯了吗？用一半法力做这种事，嫌自己命太长？”
话虽刻薄，语气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白虎扛着大刀走过来，哼了一声：
“早这么想通，何必打这一架？”
玄武慢悠悠地从龟壳里探出头，瓮声瓮气：
“知错能改，还算不算太蠢。”
青龙靠在朱雀怀里，喘着气笑：
“滚……要你们管……”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明明是指责，却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熟稔。
阳光终于穿透乌云，洒在他们身上，青龙的青，朱雀的红，白虎的白，玄武的黑，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青儿站在不远处看着，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走到刚站起身的吴聊身边，踢了踢他的小腿：
“喂，还没死呢？”
吴聊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托公主的福，捡回一条命。”
他看着青儿，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之前……多谢你。”
青儿别过脸，耳根微红：
“谁救你了，我只是不想少个对手。”
这时，马天于走了过来，目光扫过聚集过来的青龙一派大臣。
那些人看着半空虚弱的青龙，又看看马天于身上不容置疑的气场，终是齐齐跪下：
“我等愿归顺兽帝！”
马天于颔首，声音沉稳有力：
“既往不咎。从今日起，兽族上下，，再无两派，同心同德，再无分裂。”
“是！”
众臣齐声应和，声音响彻云霄。
青儿看着马天于挺直的背影，看着他眉宇间褪去戾气后的沉稳，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想起初见时的针锋相对，想起他替她挡箭的瞬间，想起他别扭的关心……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早已不是最初的排斥。
吴聊看出了她的心思，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
“看什么呢？脸都红了。”
青儿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悄悄往马天于的方向挪了挪脚步。
马天于像是有所察觉，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伸出手，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青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只有温柔的笑意。
“走吧，”他说，“该回家了。”
远处，四大神兽还在斗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归顺的大臣们在安排战后事宜，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偶尔传来几声笑骂。
青儿看着马天于的侧脸，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忽然笑了。
或许这场仗打得惨烈，但结局，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至少，阳光正好，他在身边，未来可期。
白虎君主倚在断壁上，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白虎纹玉佩，目光扫过被侍从搀扶着、背影佝偻的青龙宰相，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阳光斜斜打在她银白的铠甲上，折射出冷冽的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淬了冰，半点温度都无。
“真是不中用。”
她低声嗤笑，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活了大半辈子，打场仗输得底裤都不剩，亏得年轻时还被称什么‘玉面龙相’，现在这蔫样，帅能当饭吃？”
说着，她抬眼望向远处——兽帝正牵着青儿的手往行宫走，青儿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兽帝下意识伸手替她拢了拢，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那画面刺得白虎君主眯了眯眼，指尖的玉佩转得更快。
“打仗不行，可不就得靠结婚攀附吗？”
她忽然扬声，引得周围侍从纷纷侧目，却浑不在意地挺直脊背。
银白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衬得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添了几分野性，
“青龙那老东西要是早明白这个理，还用那么狼狈。”
侍从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白虎君主却像没察觉周遭的寂静，目光追着青儿的背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青儿回头时恰好对上她的视线，愣了一下，随即被兽帝轻轻转了个方向，护在了怀里。
那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白虎君主的笑意冷了几分。
“等着瞧吧。”
她磨了磨后槽牙，抬脚往反方向走，银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天下啊，从来不是只靠刀剑说话的。青儿那丫头看着软，可架不住兽帝护得紧——打仗输了的，总得找个靠山不是？”
风卷着她的话尾飘远，落在硝烟未散的战场上。
远处传来青儿清脆的笑声，大概是兽帝说了什么逗她的话，那声音甜得发腻，却让白虎君主攥紧了拳。
“结婚？”
她冷笑一声，翻身上了身边的白虎坐骑，
“那就看看，是谁先把这盘棋下活吧。”
白虎坐骑低吼一声，载着她往皇城方向疾驰，银白的披风在风中展开，像一面猎猎作响。
而另一边，青儿靠在兽帝怀里，回头望了眼白虎君主远去的方向，疑惑地问：
“白虎君主好像不太高兴？”
兽帝握紧她的手，温声道：
“管她呢。”
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
“我们的事，轮不到旁人置喙。”
青儿的心忽然定了下来，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晚霞，也映着她的影子。
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有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缠缠绕绕地裹着他们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