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阿澈就攥着贴了花瓣的桃核、背上行囊出了门。凌霜怕他出事,拎着剑跟在身后,沈砚和苏清瑶则提前去桃林外围探查,约定在那棵最粗的断桃树下汇合。
山路覆着层薄霜,阿澈走得极慢,怀里的瓷瓶揣得紧紧的,生怕灵泉水洒出来。快到桃林时,风突然变了向,裹着些微甜香——不是花香,倒像去年双澈给的桃肉熟透时的清甜味。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桃核,指尖竟触到点温热,比碎玉的光温更软,壳缝里似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顶,像要挣着出来。
“桃核……要发芽了?”阿澈急忙把桃核掏出来,淡金的光裹着核壳,能隐约看到壳缝里透出丝极细的绿,芽尖嫩得像刚抽的柳丝。他刚要喊凌霜来看,桃林里突然飘来团雾,白蒙蒙的,裹着股熟悉的阴冷,瞬间把两人罩了进去,连脚下的草叶都凝了层薄冰。
“小心!”凌霜立刻把阿澈护在身后,剑出鞘的瞬间,剑身上的灵力泛出冷光,可雾气竟绕着冷光转,没被驱散——反而有缕墨气顺着剑身往上爬,像要缠上她的灵脉,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属于归墟的腐土味。
阿澈攥紧桃核,心口的碎玉突然亮了亮,那团雾碰到金光时,竟往后缩了缩,让出条通向断桃树的路,像在故意引他们过去。“雾怕碎玉的光。”阿澈拉了拉凌霜的衣角,把桃核举到前面,“桃核也在往那边晃,说不定断桃树下有能让它长芽的东西。”
两人顺着金光往前走,雾里的阴冷总在身后追,却始终不敢碰碎玉的光。快到断桃树下时,阿澈突然听到雾里传来声音——不是风响,是人的低语,调子软乎乎的,像双澈平时跟他说话的语气:“阿澈,过来呀,我在断桃树下等你,给你带了糖葫芦。”
阿澈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咚咚”跳——这声音太像双澈了,连说“糖葫芦”时的尾音都一样。他指尖不自觉摸向衣袋,那里还藏着去年双澈买糖葫芦时,掉在他手里的糖渣,早凝成了硬粒。可刚要迈步,怀里桃核上的花瓣突然蹭到指尖,他猛地想起:去年双澈每次带糖葫芦来,总会先把最上面那颗最大、糖衣最厚的,递到他嘴边,还会笑着说“阿澈要先吃最甜的,才有力气跑”。
而雾里的“双澈”,只说“带了糖葫芦”,却没提“先给阿澈吃”的习惯。
“你不是哥哥!”阿澈突然往后退了步,攥紧桃核的手更用力,心口的碎玉猛地发烫,像在回应他的判断,“哥哥给我糖葫芦,会先把最大的那颗给我吃,你没说!你是墨气变的!”
雾里的声音突然顿了,原本模糊的影子晃了晃,竟有些不稳,像是被戳中了破绽。没等“影子”再说话,阿澈怀里的桃核突然颤了颤,壳缝里的绿芽往外顶了顶,金光顺着芽尖往外散,直照向雾里的影子——影子“滋”地响了声,瞬间散成缕浓墨,露出墟主残魂特有的阴冷气息!
“阿澈!”凌霜又惊又喜,急忙挥剑对着墨气斩过去,剑刃的冷光裹着灵力,将墨气劈得往后缩,“你居然拆穿它了!”
可没等两人松气,阿澈灵脉里那缕一直缠着的墨气突然动了,顺着脉窍往外爬,竟和雾里的浓墨连在了一起,像要把他往雾深处拉。断桃树的根也突然从土下钻出来,粗根裹着墨气,先缠上阿澈压在土堆上的半片花瓣——墨气顺着花瓣往桃核爬,像是想借“双澈的花瓣”骗桃核放松警惕。
“不准碰哥哥的花瓣!”阿澈急得把桃核按在土堆上,碎玉的光往土堆里渗,金光缠上粗根,墨气“滋滋”响,竟被逼得往后缩。更奇的是,土堆里的桃核突然裂开道缝,绿芽往外探了探,轻轻碰了碰花瓣上的墨气,墨气像被烫到似的,缩成个小团。
雾渐渐散了,阳光照进桃林,落在土堆上。沈砚和苏清瑶冲进来时,正看到阿澈蹲在土堆旁,小心翼翼地把花瓣重新按在桃核上,绿芽顶着瓣尖,像在护着那片花。
“断桃树的根确实藏着归墟印的碎片。”沈砚摸了摸断桃树的树干,灵脉探进去,能感觉到根里裹着缕阴冷,“墟主的残魂附在根上,想借桃核发芽的力量唤醒碎片——可它没想到,你能凭和双澈的回忆拆穿骗局,桃芽还能克墨气。”
苏清瑶蹲下身,看着桃核的绿芽,眼里闪过丝亮光,又很快沉下去:“但墟主能模仿双澈的声音,说明它至少知道你们的‘糖葫芦约定’,只是没摸清细节。以后它说不定会学更多你们的羁绊细节,用更狠的方式骗你,得更小心。”
阿澈摸了摸绿芽,指尖传来软乎乎的触感,心里又暖又紧——暖的是自己能护着桃核和回忆,紧的是墟主竟在偷偷记他们的事。他把瓷瓶里的灵泉水轻轻滴在芽尖上:“我会记着和哥哥的每一件事,下次它再骗我,我一定能拆穿。”
凌霜把剑入鞘,伸手拍了拍阿澈的肩膀:“以后我们每天都来,我护着你,沈砚和清瑶查归墟印碎片的事,绝不会让墨气伤了桃核和你的回忆。”
四人围着土堆站了会儿,阳光把绿芽的影子拉得短短的,碎玉的光裹着芽尖,像在给它镀上层金。阿澈看着芽尖,突然想起双澈说过“桃花会开得很盛”,心里悄悄盼着:等明年开春,桃芽长成小树,双澈回来时,他要把今天拆穿骗局的事告诉哥哥,还要让哥哥再买最大的糖葫芦。
可没人注意到,断桃树的根在土下轻轻动了动,根上的墨气虽淡了,却在土缝里留下个小小的、像糖葫芦的墨影——那墨影比真的糖葫芦少了颗最大的糖球,像是在记恨方才被戳穿的破绽,也像在等着下次,补全这个“细节”,再设下更难拆穿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