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御史衙署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陈新甲的目光紧锁在桌上被精心收好的银币上。
每一枚银币都用白纸细致包着,上面醒目地标注着“李应升踩踏物证”。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李应升这是疯了吗?敢踩太祖神像,他就不怕凌迟?”
他对着下属怒喝道。
手指在纸上烦躁地敲着,似乎要把心中的怒火都通过这敲击声发泄出来。
“西厂的人什么时候到?这案子太敏感,多留一刻都危险。”
他语气急切,眼神中满是担忧。
毕竟这案子一旦处理不好,自己也可能被牵连其中。
下属赶忙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回大人,派去的人西厂门口了,估计半个时辰内就到 —— 西厂的人说,‘涉及太祖,必须严查’。”
陈新甲微微点头,走到窗前,望着西厂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到陛下推行考成法以来,官场如同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地震。
所有官员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这考成法不仅震了官场,还让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的规矩碰不得,太祖的威严更碰不得。
只是这李应升,偏偏要往枪口上撞,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与此同时,西厂的番役如恶狼般迅速赶到。
此时,李应升正被关在阴暗潮湿的柴房里。
他蜷缩在角落,浑身瑟瑟发抖,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
听到番役的脚步声,他吓得往里面又缩了缩,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奉魏公公之命,带李应升回西厂审问!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番役头领拿出黑色令牌,令牌上“西厂”二字闪着冷光,语气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
陈新甲见状,连忙躬身,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有劳各位差爷,物证都在这里,李应升也没反抗,辛苦你们了。”
他递过装银币的盒子。
番役们面无表情地打开柴房。
两名番役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着李应升就走。
铁链在地上拖出“哗啦”的声响。
李应升的肩膀被拖得出血,可他却不敢喊疼。
他知道,西厂的刑房比柴房可怕百倍,一旦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乾清宫内,朱由校正专注地听李汝华汇报考成法的推行情况。
案上放着各州府的考核报表,苏州府的“优”字被红笔醒目地圈了出来。
“陛下,半个月内,已革职不称职官员十二名,抓捕三名阻挠新政者(均为故意错算税粮),各州府的考核都在顺利推进,苏州府、松江府已完成首轮税粮清丈,无错漏。”
李汝华躬身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似乎在等着陛下的夸奖。
朱由校微微点头,手指在报表上点了点,神情严肃。
“很好,继续推进,不要手软 —— 对了,黑风口的海盗,午时该动手了吧?”
魏忠贤刚要回话,门外的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
“皇爷,西厂刚送来消息,前都察院御史李应升,在户部摔了新铸银币,还踩踏太祖神像,现已被抓回西厂,请求发落。”
朱由校眼神一冷,手指捏紧了御座扶手,仿佛要把扶手捏碎。
“对太祖大不敬?胆子不小。”
“让西厂好好审,问清楚他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 尤其是江南的士绅,是不是给了他好处,让他故意闹事,破坏新政。要是有同党,一并抓了,一个都别漏!”
他怒喝道,声音在宫殿内回荡。
魏忠贤躬身应诺。
“奴婢遵旨!这就去传旨,让西厂从严审问,定要查出幕后之人!”
朱由校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考成法不仅能整顿吏治,还能揪出隐藏的反对者,这李应升的事,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把江南的士绅也牵扯出来,真是一举两得。”
而在江南松江府,一场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顾起元已经收到了李应升摔币的密报,密报上“踩踏太祖神像”几个字被他用红笔狠狠圈住。
他看着密报,眼睛突然亮了,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对朱吾弼道。
“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散布消息,说陛下‘因考成法逼得官员亵渎太祖’,煽动百姓反对新政,让陛下首尾不能相顾!”
朱吾弼凑过来看密报,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笑容。
“对!百姓最敬重太祖,只要说陛下逼得官员踩神像,他们肯定会怨陛下,到时候咱们再联合几个州府的士绅,就能阻止新政推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江南各州府士绅的联络名单。
手指在“苏州府王氏”“杭州府吕氏”几个名字上划过。
“这些人之前就不满新政清丈田亩,只要咱们牵头,他们肯定愿意出钱出力,把消息散出去。”
顾起元点头,拿起笔在密报旁写了几行字。
“就说‘李御史因考成法革职,陛下不体恤官员,逼得忠臣亵渎太祖’,再添点细节,比如‘李御史被差役羞辱,忍无可忍才摔币’,这样百姓更容易信。”
他顿了顿,又道。
“让底下人多印些传单,夜里贴在县城的城隍庙、集市口,再让茶馆的先生编段评书,四处说 —— 要不了三天,江南各州府的百姓都会知道这件事。”
朱吾弼应下,刚要起身去安排,顾起元又叫住他。
“等等,别忘了把西厂抓人的事也加进去,就说‘西厂不问缘由,乱抓忠良’,让百姓觉得朝廷残暴,这样反对的声音才会更大。”
朱吾弼笑着点头。
“还是顾大人想得周全,这样一来,陛下既要应对黑风口的海盗,又要处理江南的民怨,肯定顾不上推行新政了!”
两人相视一笑,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密报上“踩踏太祖神像”几个字上,却没照进他们眼底的算计。
此时的黑风口,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阮大铖正紧紧看着沙漏,午时的刻度即将到达,仿佛是一场生死倒计时。
海盗的快船已经扬起风帆,朝着假路线上的“税银船队”方向驶去,他们以为这是一次轻松的掠夺。
而西厂的刑房里,李应升的惨叫声刚响起。
魏忠贤派去的审案番役,正拿着刑具,像恶魔一样逼问他“幕后指使者”的名字。
朝堂的严审、海盗的落网、江南的暗流,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
大明的新政推行,又添了一层变数,未来的局势究竟会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