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崎区的土路,扬起干燥的尘土。离开了南疆的湿热,中原腹地的风带着北方特有的干冽与沙尘气息,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众人心头的凝重。
根据公输铭对能量异常点的追踪和陆知简对古籍的交叉比对,团队将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了豫西山区,一个名为“葬河洼”的偏僻之地。据地方志零星记载和当地人口耳相传的传说,那里曾是古句町国一支遗民迁徙后的落脚点,其王室墓葬遵循着“以水为陵,以鼓为魂”的奇特习俗,葬于一条名为“阴魂河”的地下暗河之畔,河中设有“千面铜鼓阵”,鼓声与水声交织,能惑人心神,护佑王陵。
而近期“寻龙会”在此地的活动迹象,以及那篇关于“古墓群遭盗掘,遗留奇异鳞片与粘液”的报道,都指向这里可能存在着另一件“镇物”,或者至少是与之相关的强大能量场。
“句町古国……铜鼓葬河……” 陆知简在颠簸的车上,依旧捧着他的笔记本,眉头紧锁,“这个古国在历史上记载极少,非常神秘,尤其擅长冶炼铸造和巫蛊之术。他们的铜鼓并非单纯的乐器或礼器,传说中拥有沟通鬼神、操控水流、甚至影响人心智的力量。如果‘寻龙会’的目标是那种铜鼓,或者铜鼓所镇压的东西……”
他没有说下去,但车内的众人都明白后果。一个能影响心智的“镇物”,一旦被“寻龙会”那种疯狂的组织掌控或引爆,造成的灾难将远超物理层面的破坏。
丁逍遥坐在副驾驶位,闭目养神。胸膛内那混沌之心平稳跳动,左眼雷纹内敛。他在尝试感知远方那片目标区域的气息。不同于南疆那浓郁的生命与毒性交织,也不同于巴山那煌煌天威般的雷霆,从“葬河洼”方向隐约传来的,是一种……沉郁的、如同深海暗流般的波动,带着水汽的阴冷与某种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韵律感。
这感觉,让他体内的雷霆秩序之力隐隐有些排斥,却又因为混沌之心的包容性而并未产生剧烈冲突。
萧断岳坐在后排,靠着窗,独眼望着窗外飞逝的、逐渐变得荒凉的景色。他的断臂处依旧毫无知觉,但那内敛的绿意似乎对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水汽波动,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很轻微,却让他绷紧了神经。罗青衣坐在他旁边,看似随意,指尖却始终搭在他的腕脉上,时刻监控着他体内那奇异生机的任何变化。
林闻枢专注地开着这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同时留意着任何可能的跟踪。公输铭则不断接收并分析着从卫星和几个隐秘监测点传回的数据。
金万贯抱着他的背包,看着窗外越来越偏僻的景象,胖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肉痛表情:“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能有宝贝?可别又是什么要命的玩意儿……”
数小时的颠簸后,车辆驶入了一片更加荒凉的山丘地带。根据导航,距离“葬河洼”还有十几里山路,车辆无法通行。众人只得下车,背负起必要的装备,徒步前进。
时近黄昏,夕阳将山峦染成一片凄凉的橘红色。脚下的土地干裂,植被稀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气和隐隐的……水锈味?这与想象中的“水葬”之地似乎有些出入。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借着月光和强光手电,众人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葬河洼”边缘。
那是一个巨大的、仿佛被陨石砸出的天坑般的洼地,直径目测超过数里。洼地边缘陡峭,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更令人心惊的是,从洼地深处,隐隐传来轰隆隆的水声,那声音并非江河奔腾的澎湃,而是更加沉闷、更加压抑,仿佛有无数面巨鼓在深渊中同时擂响,又混合着水流撞击岩壁的回音,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嵴背发凉的诡异韵律。
“就是这里了……” 陆知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因那鼓声水声而产生的心季感,“阴魂河……应该就在这洼地底部。听这声音,铜鼓阵恐怕真的存在。”
公输铭眼中白光扫描着洼地结构:“洼地深度超过三百米,底部存在大型地下水域及复杂空洞结构。声波分析确认,存在多种不同频率的规律性震动源,与铜鼓特性吻合。能量读数……混乱,带有强烈精神干扰特性。”
林闻枢尝试用设备探测信号,却发现这里的电磁干扰极其严重,设备屏幕上一片雪花。“干扰太强了,无法进行有效探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感知的丁逍遥,忽然睁开了眼睛,左眼雷纹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微芒。
“下面有东西……醒了。”他声音低沉,“不是因为‘寻龙会’,而是……我们。”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洼地深处那轰隆的鼓声水声,陡然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的到来所惊动,从千年的沉睡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股无形的、带着水汽的阴冷与沉重精神压力的波动,如同潮水般从洼地深处弥漫上来,瞬间笼罩了站在边缘的众人!
“小心!”云梦谣不在,丁逍遥立刻低喝,同时踏前一步,【阵眼】的稳定之力无形扩散,如同一道堤坝,强行挡住了那第一波精神冲击!
众人只觉得头脑一清,但那令人心烦意乱的鼓声水声却依旧往耳朵里钻,试图扰乱他们的心神。
罗青衣眼神一冷,指尖弹出几根细小的药针,刺入自己和萧断岳的耳后穴位,暂时屏蔽了部分听觉。林闻枢和公输铭也立刻采取了类似的措施。陆知简和金万贯则只能强忍着不适。
丁逍遥没有屏蔽听觉,他需要时刻感知下方的变化。他能感觉到,那鼓声水声并非单纯的物理声音,其中蕴含着一种古老的精神力量,如同催眠的咒文,不断冲击着聆听者的意识防线。
“不能再等了。”丁逍遥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洼地,眼神锐利,“‘寻龙会’可能已经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入口,在他们造成更大破坏之前阻止他们!”
他目光扫过陡峭的洼地边缘,最终锁定在一处看起来相对平缓、似乎有人工开凿痕迹的斜坡。
“从那里下去。保持警惕,这里的危险,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