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浓墨般包裹全身,湖水刺骨的寒意透过潜水服渗进来。丁逍遥在浑浊的泥水中屏住呼吸,凭借记忆向牌坊方向摸索。源骸在怀中持续震动,像颗不安的心脏。
保持镇定。他在心中默数,伸手触碰到身旁的萧断岳。对方立即会意,两人凭着多年默契向队友方位靠拢。
陆知简的应急灯突然亮起——这位书呆子总会在关键设备外准备最原始的备用方案。昏黄光线下,众人看见彼此苍白的脸,以及从四面八方缓缓飘来的絮状物。
是蚕丝。云梦谣用取样袋捕获些许,蚕丝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这些蚕丝应该早已腐烂,但现在还保持着活性。
通讯器突然传出刺啦杂音,夹杂着断续的人声:...回...去...声音苍老沙哑,完全不像是队友发出的。
金万贯突然指向下方。在蚕丝飘来的方向,隐约可见成排的木质织机沉在湖底,织梭仍悬在半空,仿佛工匠刚刚离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台织机旁都端坐着具完整的人形骨骸,手指还搭在丝线上。
看织机上的图案。陆知简调整灯光角度。丝绸残片上清晰可见九尾猫图腾——与哀牢山发现的纹样完全相同。
丁逍遥游近观察,发现蚕丝源头是种特殊的藻类。这些藻类附着在建筑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泌丝状物。当他试图采集样本时,源骸突然发烫,脑海中闪过画面:明代官员将刻有猫图腾的石碑沉入湖中...
这不是自然灾害。丁逍遥通过手势传达信息,当年是人为沉湖。
突然,所有蚕丝无风自动,像被无形的手操纵般织成密网。萧断岳拔出潜水刀斩向丝网,刀刃却被牢牢黏住。更可怕的是,丝网正带着他们向古城深处拖拽。
云梦谣急中生智,取出医疗包中的高锰酸钾撒向丝网。化学物与蚕丝接触的瞬间爆出火花,丝网应声而断。但此举也惊动了黑暗中的某个存在——
整条街道的灯笼次第亮起。
青白色的冷光从腐朽的纸灯笼中透出,照亮了保存完好的明代街景。酒旗在暗流中飘荡,店铺门板半开,甚至能看见柜台上摆放的瓷器。而在这诡异的照明下,他们看清了先前那些人影的真面目:
身着古装的在街道上行走,身体呈半透明状,重复着打水、交谈、劳作的动作。每当他们穿过建筑墙体时,会短暂变得清晰——那些墙体内部竟然嵌着真实的骨骸!
全息投影?陆知简刚开口就自我否定,不对,设备不可能在湖底运行几百年...
一个提着鱼篓的迎面走来,直接穿过了丁逍遥的身体。在交错的刹那,丁逍遥听见清晰的耳语:戌时三刻...锁龙井...
金万贯突然激动地指向街角银楼。透过腐朽的窗棂,可见柜台里堆满金银器,其中最显眼的是个九尾猫造型的金壶——与他在海外拍卖图录上见过的失窃国宝完全一致。
萧断岳做了个危险的手势。在银楼阴影里,数具现代潜水服的骸骨以跪拜姿势凝固在地,他们的供氧管都被蚕丝死死缠绕。
丁逍遥顺着行走的方向望去,发现所有人流最终汇向城中央的官署。而怀中的源骸正指向同一方向,震动频率与灯笼明暗节奏完全同步。
当他游近官署大门时,看清了门楣上的匾额:镇水司。匾额右下角刻着熟悉的巡天盟徽记。
云梦谣突然拉住他,灯光照向门廊角落。那里蜷缩着具与众不同的骨骸——穿着现代登山服,胸前名牌依稀可辨地质局陈,而他的指骨深深抠进地砖缝里,似乎临终前拼命想要隐藏某物。
丁逍遥撬开地砖,取出个防水日记本。在陆知简的灯光下,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颤抖的字迹:
他们不是鬼...是困在时间里的...
字迹在此中断,纸页上留着深褐色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