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逍遥的身影快得像一道贴地掠过的影子,狭窄的通道限制了他的腾挪,却也让他冲刺的直线速度达到了极致。那只泛着暗沉龟甲光华的右手,如同出洞的毒蛇,直刺石头“指挥官”眼眶中跳跃的幽绿鬼火!
那石头“指挥官”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它没有像其他石头士兵那样机械地攻击,而是猛地将手中的石质令旗向下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敲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一股无形的、带着浓烈血腥与铁锈味的冲击波以它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萧断岳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甚至被震得倒退了两步,脸色一阵潮红。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四周石头兵马眼眶中的幽绿鬼火齐齐暴涨,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悍不畏死!
而丁逍遥,是这股冲击波的主要目标!
我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鸣响取代了一瞬间的所有声音。只见丁逍遥前冲的身影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他那只探出的右手,上面的暗沉光华也剧烈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
“逍遥!”罗青衣惊呼,一枚提气护心的药丸就要弹出。
“别过来!”丁逍遥低吼一声,强行咽下喉头的腥甜,眼神中的狠厉之色更浓。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借着那股冲击力的余波,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强行扭转,五指如钩,速度再次爆发,不顾一切地继续抓向那两簇幽绿鬼火!
“嗤——!”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声,反而响起了一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牛油般的声音!
丁逍遥的右手五指,精准无比地插入了那石头“指挥官”的眼眶,牢牢抓住了那两簇跳跃的、冰冷刺骨的幽绿鬼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正在疯狂攻击的石头兵马,动作瞬间僵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眼眶中的幽绿鬼火剧烈地摇曳、明灭,发出一种无声的、却能让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尖啸!
“呃啊——!”
丁逍遥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抓住那鬼火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右手仿佛不是插入了岩石,而是伸进了一个冰寒刺骨、充斥着无数疯狂杀意与战场哀嚎的漩涡!无数破碎的画面、凄厉的惨叫、兵刃碰撞的轰鸣、临死前的诅咒……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和心脏!
那是沉积了数百年的战场煞气与战死者不甘的怨念精华!
他右手的暗沉光华与那幽绿鬼火激烈地交锋、侵蚀、吞噬!鬼火的冰寒试图冻结他的血肉与灵魂,而镇龙甲带来的力量则死死护住他的核心,并反过来炼化、吞噬那股狂暴的煞气!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又迅速被体内腾起的一股热气蒸发,周而复始。他的眼睛时而清明,时而布满血丝,充斥着疯狂的杀意,仿佛随时会迷失在那煞气的洪流之中。
“他在和煞气核心对抗!帮他稳住心神!”玄尘子疾声喝道,拂尘连点,数道清心净气的符箓虚影打向丁逍遥的后心。
云梦谣也顾不得许多,咬破指尖,弹出一滴殷红的鲜血,那鲜血在空中化作一道细微的红芒,没入丁逍遥的眉心。这是她们蛊师一脉稳定灵台的秘法,代价不小。
罗青衣更是将一瓶碧绿色的药液直接洒在丁逍遥周围,药液挥发,散发出清凉提神的气息,试图驱散那无形的煞气侵蚀。
我也将听觉集中到丁逍遥身上,捕捉着他心跳和呼吸的节奏,那心跳时而狂躁如擂鼓,时而微弱如游丝,显然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撑住啊,逍遥!”萧断岳一边奋力抵挡着那些虽然僵直但并未倒下、依旧虎视眈眈的石头兵马,一边回头嘶吼。
金万贯和陆知简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手心全是冷汗。
这个过程似乎极其漫长,实则不过短短十几秒。
终于,丁逍遥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血丝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冰冷。他插入石像眼眶的右手狠狠一握!
“噗!”
如同灯烛熄灭的轻响。
那两簇顽强跳跃的幽绿鬼火,应声而灭!
与此同时——
“咔嚓……咔嚓嚓……”
以那石头“指挥官”为中心,所有的石头兵马,身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那裂纹迅速蔓延全身。它们眼眶中的幽绿鬼火如同风中残烛,接连熄灭。
下一刻,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所有的石头兵马在同一时间彻底崩解,化作一堆堆毫无生气的、普通的碎石块,哗啦啦地散落一地,将通道几乎堵塞。
那股令人窒息的肃杀煞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通道内,只剩下我们粗重无比的喘息声,以及碎石滚动发出的最后余响。
丁逍遥抽回右手,踉跄了一下,被赶上的萧断岳一把扶住。他的右手恢复了正常的肤色,但仔细看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
“没事吧?”萧断岳关切地问。
丁逍遥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事……就是有点冷。”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石,心有余悸,“这些鬼东西……核心果然是那些煞气凝聚的‘魂火’。幸好……镇龙甲似乎能克制它们。”
若非他身负罗睺镇龙甲的力量,刚才那一下煞气冲心,换做我们任何一个人,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或者被吸干生机,成为另一具冰冷的石头雕像。
“此地不宜久留,”玄尘子拂尘一扫,面色依旧凝重,“石壁煞瘴未散,难保不会再生出别的邪祟。快走!”
我们不敢耽搁,互相搀扶着,踩着满地的碎石,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通道深处前进。
经此一役,每个人都更加沉默,神经也绷得更紧。这野狼峪的凶险,远超我们的预估。这还仅仅是外围的通道,真正的狄青秘藏,又该是何等的龙潭虎穴?
通道似乎开始向下倾斜,空气愈发潮湿阴冷。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水流声,以及……一种更加浓郁的、类似硫磺又夹杂着血腥的古怪气味。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终于照到了通道的尽头。
那里不再是狭窄的岩石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入口。入口处怪石嶙峋,如同巨兽的獠牙。溶洞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那诡异的水流声和气味,正是从里面传来。
而在溶洞入口一侧的石壁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心惊的标记——那是一个深深的、仿佛用利器刻上去的繁体字:
“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