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棺裂开的声响如同惊雷,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炸响。那道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迅速在布满菌索的棺盖上蔓延,粘稠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毁灭气息的黑紫色气体,如同活物般从裂缝中汹涌喷出!
这气体与之前弥漫的破败王气截然不同,它更加凝实,更加狂暴,所过之处,连那些暗红色的菌索都迅速枯萎、发黑,化作飞灰。悬挂在附近的尸骸更是如同被泼了强酸,表面的菌丝瞬间溶解,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枯骨,继而连枯骨也在这黑紫色气体的侵蚀下寸寸断裂、消融!
“退!快退!”玄尘子脸色剧变,一把扯住我的胳膊,疯狂向后退却。那黑紫色气体扩散的速度极快,带着一种湮灭一切的恐怖意志,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岩石地面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留下坑洼的痕迹。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怨气或王气,这是李自成尸解数百年,凝聚了所有不甘、愤怒、被欺骗的怨恨以及龙脉被钉死的反噬,所形成的最终极的“死气”!是破败的终点,毁灭的具象!
我们之前凭借安神咒和意志力还能勉强抵抗外围的怨念侵蚀,但面对这实质化的死气,任何精神层面的防御都显得苍白无力,一旦被沾染,恐怕瞬间就会化为脓血,神魂俱灭!
“棺下九尺!逆鳞之处!”我一边狂奔,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回响着李自成残魂最后提供的线索。节点就在那里,那是切断这一切的关键!但眼下这喷涌的死气,根本不容我们靠近悬棺半步!
周围的菌索林在这死气的冲击下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无数菌索疯狂扭动、断裂,被操控的尸骸成片倒下、消融。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迎来了末日。
“必须阻止死气继续喷发!否则别说破坏节点,我们连逃出去都成问题!”玄尘子声音急促,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再后退,而是转身面对那汹涌而来的黑紫色气浪,眼神决绝。
“道长!”我惊呼。
只见他迅速从怀中掏出那张清虚道长赠予的“清明符”,却没有贴在自己身上,而是咬破食指,以自身精血在符箓背面飞快地画下一个复杂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咒文响起的刹那,那沾染了精血的清明符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股中正平和、驱邪缚魅的煌煌道威!玄尘子将符箓猛地向前一推,金光如同实质的墙壁,硬生生挡在了我们与那喷涌的死气之间!
“嗤——嗤嗤——!”
黑紫色的死气撞上金光壁垒,发出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剧烈声响,大量黑气被净化、蒸发。金光壁垒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玄尘子身体微颤,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眼神坚定,双手维持着法印,死死抵住。
“我只能撑住十息!快!找到逆鳞节点!破开它!”他几乎是嘶吼着喊道。
十息!我心脏狂跳,目光瞬间扫向悬棺下方。棺下九尺!那里现在已被死气和枯萎的菌索覆盖,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逆鳞……龙有逆鳞,触之则怒,那是龙气最为敏感和关键的节点,也是其最脆弱的一点!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猛地向前冲去,绕过金光壁垒的边缘,灼热与冰冷两种极端的气息交替冲击着我的身体。左臂的尸毒在这刺激下仿佛要冻结我的血脉,怀中的冰魄之心也剧烈震颤,散发出更强的寒意与之对抗。
我扑到悬棺正下方大概的位置,不顾地面上残留的、具有腐蚀性的死气,用工兵铲疯狂地挖掘起来。土壤异常坚硬,混合着菌索的残骸和凝固的暗红色物质,每一铲都异常费力。黑紫色的死气如同毒蛇,从金光壁垒的缝隙中钻出,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迅速变得乌黑。
“三息!”玄尘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痛苦。
我发了狠,将全身力气灌注到双臂,工兵铲狠狠凿下!
“铛!”
一声不同于挖掘泥土的、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铲尖碰到了硬物!
我心中狂喜,不顾一切地用手扒开浮土,只见下方露出一片巴掌大小、颜色暗沉、却隐隐有奇异光泽流转的鳞片状物体!它深深嵌入地底岩石之中,与周围枯萎的菌索根系纠缠在一起,那些菌索的末端,正如同血管般,不断将从悬棺渗下的黑紫色死气注入这鳞片之中!
这就是逆鳞节点!它不仅是连接点,更像是一个转换器,将龙脉残骸的力量与尸解仙的怨念死气融合,形成这恐怖的破败王气!
“找到你了!”我低吼一声,举起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暗沉逆鳞的中心猛砸下去!
就在工兵铲即将触碰到逆鳞的瞬间,那逆鳞仿佛有生命般,猛地迸发出一圈黑紫色的光环,带着强烈的排斥与毁灭意志,向我冲击而来!与此同时,悬棺中喷涌的死气骤然加剧,玄尘子维持的金光壁垒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光芒急剧暗淡!
“快!”玄尘子喷出一口鲜血,金光彻底消散!
黑紫色的死气如同决堤的洪流,向我吞噬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怀中的冰魄之心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自主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极致寒意!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晶瞬间在我身体表面凝结,形成了一副寒冰铠甲!
“咔嚓!”
工兵铲裹挟着我全部的意志和力量,以及冰魄之心爆发的寒气,狠狠地砸在了逆鳞节点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细微却深入灵魂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咔嚓”声。
那暗沉的逆鳞之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鳞片。
下一刻,整个逆鳞节点,连同那些与之连接的菌索根系,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悬棺中喷涌的黑紫色死气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失去了源头般,开始剧烈地、无序地翻滚、溃散。那巨大的悬棺发出一连串崩裂的声响,表面的菌索大片大片地脱落、枯萎。
笼罩整个空间的庞大怨念和破败王气,如同退潮般开始迅速减弱、消散。
我浑身虚脱地瘫倒在地,体表的冰晶铠甲寸寸碎裂。左臂彻底失去了知觉,全身如同被掏空。抬头望去,只见玄尘子也单膝跪地,用拂尘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息着,但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节点,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