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疯狂地灌入耳鼻,阿吉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自己的脚踝,将他狠狠掼向下方无尽的黑暗。他拼命挣扎,手中的强光手电在翻滚中胡乱扫射,光柱撕裂浑浊的水体,映照出周围飞速上升的、布满诡异血管纹路的青铜墙壁。
不是上升!是他在下沉!或者说,是这条刚刚还笔直通往水面的通道,此刻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带着他急速下坠!
“萧大哥!公输!”他试图通过通讯器呼喊,但耳机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忙音,连之前的电流杂音都消失了。改良的屏蔽层在古城这更强大的异变面前,形同虚设。
氧气面罩上的红灯疯狂闪烁,指示着气瓶存量已接近危险线。肺部因缺氧而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湖水透过潜水服的缝隙,带来刺骨的寒意。
不知下坠了多久,那股拖拽的力量猛地消失。阿吉重重地撞在什么东西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勉强稳住身形,发现自己落在了一条陌生的、更加宽阔的青铜甬道里。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和水流搅动的微响。
手电光扫过四周。这条甬道比之前见过的任何通道都要宏伟,两侧墙壁上的“血管”纹路更加粗壮、密集,暗红色的光泽如同呼吸般缓缓脉动,将整个空间映照出一种诡谲不安的氛围。空气(如果这密闭空间里还有空气的话)中那股铁锈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气息,更加浓烈。
他尝试辨别方向,但很快就绝望地发现,这里的结构完全陌生。他试图沿着甬道一端前进,但走了不到百米,前方赫然是一面严丝合缝的青铜墙壁——死路!
他立刻掉头,向另一端摸索。这一次,他格外留意墙壁上的纹路和地面的痕迹,试图找到某种规律或标记。然而,走了大约同样距离,前方再次出现冰冷的青铜墙壁,封死了去路。
他被困在了一条两端封闭的甬道里!
“怎么回事?”阿吉的心沉了下去。他明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入口呢?他抬头用手电向上照射,只见头顶也是光滑的、布满脉动纹路的青铜穹顶,高达十余米,根本看不到任何裂缝或通道的痕迹。他掉落的那条路,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靠冰冷的青铜墙壁,节省着所剩无几的氧气,大脑飞速运转。萧断岳和公输铭怎么样了?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空间错位吗?这古城的结构,难道真的像有生命一样,可以随意改变?
他想起了金万贯的呓语——“城醒了”。
这不是比喻。这座青铜古城,拥有着他们无法理解的活性,它的内部结构并非固定不变,而是在某种机制或意志的控制下,时刻发生着缓慢而致命的移动、重组!他们之前发现的出口、路径,可能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就已经悄然改变,将他们引入了更深的陷阱!
这才是“迷城”真正的可怕之处!它不是依靠复杂的迷宫困住闯入者,而是依靠“活”的结构,让你所有的方向感和记忆都变成无用之物!
氧气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急促,像催命的符咒。阿吉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自己窒息之前,找到出路,或者……找到同样被困的同伴。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稀薄的空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慌,开始更加仔细地检查这条封闭的甬道。墙壁、地面、穹顶,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手电光无意中扫过一侧墙壁靠近地面的位置。那里有一片“血管”纹路似乎比周围的更加密集,而且脉动的频率也略有不同,暗红色的光泽如同心脏般有力地搏动着。
他蹲下身,用手触摸那片区域。指尖传来的搏动感比其他地方更加强烈,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吸力?仿佛那墙壁后面,是空心的?
出路?还是更危险的陷阱?
阿吉已经别无选择。他拔出潜水刀,用刀柄重重地敲击那片搏动最剧烈的区域。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封闭的甬道里回荡。敲到第三下时,异变再生!
那片墙壁内部的暗红色光芒猛地炽亮起来,搏动加剧!紧接着,伴随着一阵低沉的、仿佛巨石磨盘转动的“嘎吱”声,他面前那面严丝合缝的青铜墙壁,竟然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陈腐水汽和金属腥味的风从洞口里吹了出来。
阿吉来不及细想,这是唯一的生机!他毫不犹豫,侧身钻了进去。
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洞口的瞬间,身后的墙壁又以极快的速度无声地合拢,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
而他,则置身于一个全新的、更加广阔的空间。手电光向前照射,隐约照见远处似乎有更加庞大的建筑轮廓,以及……几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正在移动的光点?
是萧大哥他们?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阿吉握紧了刀,压下身体的虚弱和氧气的警报,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在这座不断移位、充满未知的青铜迷城里,每一步都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绝境。他必须找到同伴,必须找到离开这活体地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