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江村吵得沸反盈天之时,夏家一家子对此却浑然不知,此刻他们正等在弘文学院的大门口。
有童大人与知县大人的推荐信,田家村的私塾便暂时不用去了。夏家人匆匆赶到书院,却被书院门房拦住,门房称要通报院长。通报就通报吧,他们便在门口的牛车上耐心等候。
门房考虑到明日是休沐日,一会儿会有学子的家人赶车来接,便让他们把牛车挪远些,别堵在书院门口。于是,夏兴南带着于氏、怀淑在远处牛车上守着,怀清与怀谨三兄弟则被门房请进门房旁边的会客厅等候。这一系列安排,让他们觉得这书院相当不错,既不会轻视任何人,也不会随意放陌生人进去。
去传话的小童很快就回来了,说院长在院长院子等着他们。门房见小童如此回话,便放他们进去。
弘文书院不愧是临元县的顶尖学府,一路走来,只见环境清幽雅致,静谧非常,偶尔传来几声,是学生与先生在热烈辩驳学术问题。
“小安,他们是谁,怎么把他们带到院长的院子去了?”迎面走来几位身着青色儒服的学子,这青色儒服正是书院的专属服饰。
“袁公子,这是院长的客人。”被称作小安的小童回答道。
“客人?小安,你莫不是在说笑吧?”袁公子满脸疑惑。
“是啊,小安,院长会有这样的客人?”旁边的学子也跟着质疑。
怀清几人今日穿的衣服虽说比不上赴宴那天精致,但也是干净整洁、没有补丁的,是才下水洗过两次的新衣,只是料子普通,是寻常的细棉,与眼前几位身上的锦缎相比,自然是逊色不少。
怀清看着来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都说弘文学院是临元县最好的书院,本应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怎么?学院里什么时候混入了一群只看衣裳、以貌取人的混账东西?若学院都是这种人,这书不读也罢!”怀清本来对这书院印象还挺好,门房的做法更是让她在心里给书院打了高分,此刻却忍不住发怒。
“你!你说什么呢!”那袁公子平日里被人恭维惯了,哪里被人如此当面骂过“混账东西”,顿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们围在一起吵什么呢?”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询问。
“院长!”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位气质儒雅却又带着几分严厉的中年男子走到众人面前,想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院长章远秋。
章院长来到众人跟前,发现除了书院的人,还有四个陌生面孔,又想起刚才小安通报的事,料想这就是阮行之跟童希良联名推荐的几人。
“说说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咱书院都是些混账东西?”章院长这话一出口,袁公子那几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下丢脸可丢到院长面前了,他们这学期的考核算是完了。
怀清也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骂个人竟然把院长给骂出来了。但她心里想着,不能认怂,气势绝对不能输!
“夏怀谨见过院长,都是些玩笑话,无意惊扰院长。”夏怀谨赶忙出来打圆场,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就想把这事翻篇过去。
章远秋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怀谨、怀谦连忙紧跟其后,怀清牵着怀诤走在后面。
怀清一回头,就看见那袁公子正满脸狰狞,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怀清本不想多生事端,给大哥他们日后带来麻烦,但也咽不下这口气,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院长。”怀清轻轻喊了一声。没想到就这一声,那些人却吓得慌不择路,四处逃窜,那袁公子甚至还被人群挤掉了一把扇子,落在了走廊上。
其实,章院长带着怀谨他们早就走远了,怀清又喊得小声,他们根本不可能听到。可偏偏这帮人心虚,自己先乱了阵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跑。
“大姐,你真坏!”怀诤忍不住嘿嘿直笑,在他看来,这帮人就这点胆量,还敢来挑衅大姐。
怀清和怀诤赶忙追上院长他们,却没注意到一旁还站着小安和一个书生。这书生正是阮知县的大公子阮晋阳。阮晋阳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
怀清他们晚了一步,不过章院长也没太在意,只是提了几个问题考校他们。几人回答完后,章院长便让小安带着他们去办理入院事宜。
“这就行了?”怀清有些惊讶,她还以为章院长会狠狠考校一番呢。
怀谨心里想着,你还觉得这简单啊,没看章院长提的问题出自哪里,他们俩兄弟能答出来,都是运气好,多亏了这些天抄书。这题正好出在那本书里,他俩之前还为此辩论过呢。
“那小弟呢?”怀清又问道。
“学院里有一个班,专门收像小弟这般年纪的孩子。”小安解释道。
“那倒是挺好的。”怀清心想,原来这高等学院还有幼儿班级的设置。
入学手续办得很快,一人一年的束修是二十两银子,衣裳、住宿、伙食以及其他费用另算。七七八八加起来,一人一年没有五六十两银子还真进不了这学院。不过,这书院教授君子六艺,百步穿杨、烹茶煮酒、赏花抚琴,应有尽有,都是他们平时自学学不到的,这么看来,这银子花得也算值。
书院给了他们几天时间准备,让他们过几天再来报到。原以为出来还会碰上之前那群人,结果并没有,估计是被院长给吓怕了。
一家人坐着牛车慢悠悠地回家,不过他们没回望江村,而是打算去庄子上看看。怀清自上次来,已经快半个月了。
怀清原本想着先挖沟渠引来水源,再建围墙、开荒。但爹娘商量后觉得,挖沟渠一个月肯定完不成,等挖通沟渠就进入冬月了,那时候水都冻上了。还不如先开荒,开荒挖出来的大石头,还能用来垒围墙。看着爹娘说起开荒头头是道,怀清也就不再参与讨论了。
所以,当他们离开官道,驶入庄子后,怀清渐渐发现了不一样。庄子荒地上原来杂乱无章的大石头基本都不见了,疯长的野草也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些碎石和贴着地面生长的野草。
“小舅这是找了多少人,就这半个月时间,把这里弄成这样了?”怀清惊讶地问道。
“我跟你娘之前在庄子上也就忙着那八十亩冬小麦的播种,挖地窖的事有田管家负责,这荒地这边是你小舅一个人在弄。”夏兴南回答道。
“那一百两银子还够吗?”他们之前预算五百两银子,要在一个半月内完成开荒,还不包括挖地窖的开销。这前期投入起码得三百两,也不知道田管家是怎么安排的,到现在都没找她要经费。
“你自己问问吧。”夏兴南说道。
当他们走进内庄,庄子上的人正在吃晚饭。
“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田福生看到他们,连忙起身相迎。
“我们今天去弘文学院给谨哥儿仨办入学手续,回来晚了,就先来庄子上住一晚。”夏兴南解释道。
田福生的娘年婆婆立刻站起身来,张家的两房儿媳妇也跟着起身,一起帮忙再弄些吃的。
“婶子不用弄太复杂的东西,多贴些饼子,煮碗汤,炒个蛋就行。”于氏跟着出去说道,她还是不太习惯让人伺候,之前在庄子上也是和大家一起干活的。
“小舅,你真厉害,才几天啊,就让荒地变了个样!”怀清忍不住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