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妆是专营女子物什的铺子,在金秀儿几人到来后,格局有了一番新变化,此前一直借住在铺子后院的马三柱爷孙俩,便搬到了春熙路夏家的院子里。
如此一来,空出的院子正好留给沈娘子、金秀儿,以及几个小丫头居住。
开张大吉那天,热闹非凡,众人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戌时初,夜幕深沉,才终于得以熄灯休息,个个累得腰酸背痛,却又满心欢喜,沉浸在开业的喜悦与疲惫交织的情绪里。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才刚刚洒下,金秀儿与沈娘子便惦记着昨日的热闹景象,想着今日又会是忙碌的一天,赶忙吩咐小丫头们收拾一番,准备开店营业。
可当她们打开店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们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铺子外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都是昨日未抢到体验名额的千金小姐们派来的丫鬟和婆子,她们眼巴巴地望着铺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看到生意上门,金秀儿和沈娘子瞬间笑容满面,热情地将众人迎进店内。
她们施展浑身解数,拿出看家本领,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透着专业与热情,务必让每一位顾客来的时候满怀期待,离开的时候心满意足。
而对街的永芳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的热闹,心里满是嫉妒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生闷气。
王家二夫人得知醉红妆的火爆后,心里又气又急,想着去找许家商量对策,却被二老爷一把拦住。
二老爷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添乱!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稳住,别再节外生枝。”
二夫人虽满心不情愿,但看着二老爷严肃的神情,也只能作罢,心里却还是憋着一股火。
王家大老爷向来做事雷厉风行,说要分家,没几天就把族里的族老们请了过来,帮忙料理分家事宜。
王氏宗族这些年靠着王家,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家家户户都鼓了腰包,置办了不少田地。如今王家突然要分家,族老们自然是极力反对,纷纷劝说大老爷再考虑考虑。
可王家大老爷心意已决,铁了心要分家,族老们见劝不动,在得到不会少了族里供应的承诺后,也只好帮着作证,完成了分家的手续。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王家分家的第二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青州。
朝廷的钦差大臣悄然抵达,没有跟任何官员通气,一路暗访,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突然包围了许通判、钱家、王家等十几个府邸。
那一夜,许家灯火通明,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哭喊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仿佛人间炼狱。
不难想象,许家的内院此刻定是一片狼藉,乱作一团。
怀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是大理寺卿亲自抄的家。”张老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汇报着。
他昨晚就得到了消息,只是考虑到夜深了,怕打扰到怀清休息,便没往内院递消息。
“大理寺卿也查案吗?”怀清一脸疑惑。
在她的认知里,大理寺卿相当于现代的法院院长,查案办案这种事应该是刑部的职责。
“大理寺卿姜夔奉命巡视各县郡,监察百官,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这第一站就到了咱们青州府。”张老耐心地解释道,言语间透着对官场事务的熟悉。
“那是以什么名义抄的家呢?”怀清追问道。
她知道,抄家产之前,通常会有一系列严格的法律程序和文书工作。官员会收到朝廷的旨意或命令,详细说明查抄的原因和范围。查抄行动一般由专门的机构或人员负责,比如锦衣卫或钦差大臣,他们会携带相关文书和印信,以确保查抄的合法性。
“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说法,不过抄家的罪名无非就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通敌叛国这些,就看朝廷给许家定的什么罪了。”张老微微皱眉,缓缓说道。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先定了结果,再去找原因,至于定什么罪,就看上面怎么选择了。
怀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番,不过也默认了张老的话。
毕竟自己初涉官场之事,很多门道还看不太明白,这也是正常的。
“那查抄结束了吗?”怀清又问道。
她知道,查抄过程中,衙役们会进入官员的府邸,对府中的财物进行仔细清点和登记。这个过程会非常严格和细致,不仅包括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等贵重物品,还会涉及房产、田地等不动产。衙役们会将所有物品列出详细清单,并进行封存和标记。而后,这些查抄所得的财物会被上交给朝廷,用于弥补国库亏空或作为惩罚的一部分。
“许家库房之前被窃,所以这次查抄出的金银财物可能有限,不过外头的宅院、田庄这些都已被查封。现在外头都在传,许家失窃是假,说不定早就得到消息,提前在转移产业了。”张老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呃……”怀清听了,一时语塞,心里却清楚,许家那可是真真切切失窃了。
不过,听到外面这样的传言,她心里倒是乐开了花,很乐意跟着一起八卦。
“那王家呢?王家昨天刚分的家,这抄家是只抄王二老爷一家,还是全都一锅端了?”怀清好奇地问道。
她心里想着,王家大老爷昨天刚完成分家,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律法有规定,分家的兄弟子女财产不会被抄。此外,族产也不被抄没,家族共有的资产,像祭田、学田、祠堂等,在官府查抄时不能被纳入抄家的范围之内。”张老耐心地解释着,对律法条文十分熟悉。
“也就是说王家大老爷逃过一劫了?”怀清微微皱眉,心里颇感遗憾。
在她看来,王家虽说表面上是王二老爷跟许家结亲,但王家大老爷才是真正的老狐狸,深藏不露。
“王氏宗族那边院门紧闭,不过王家昨日刚分家,还没正式到衙门入档,这次两兄弟一个也跑不了。”张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哎呀呀,这不得把王家大老爷气得吐三升血啊!算计了半天,结果还是一场空。”怀清忍不住笑出了声,脑海中浮现出王家大老爷气急败坏的模样。
“姑娘,外头都在传王家大老爷已经,那啥了。”春音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
春音的消息来源虽然比不上张老快,但往往都十分离奇,让人意想不到。
“这王家大老爷这么不抗造?你从哪听来的消息?”怀清一脸怀疑地看着春音,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咱们隔壁铺子是茶楼,茶楼掌柜媳妇身边的婆子说的。她侄儿的外甥在医馆当学徒,昨儿半夜王许两家都去医馆请大夫上门,说是见血了。”春音说到这里,刻意又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说,“据说,王家大老爷吐了三升血,满满一痰盂呢!”
怀清听了,忍不住闷哼一声,心想自己刚才还真说对了。不过,甭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王许两家这次是真的大难临头了。一旦深究起来,肯定会牵扯出一大堆人,到时候青州的官场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外头局势如此动荡,怀清想着铺子估计也没什么生意,便决定让醉红妆关几天门。
“张老,外头的情况你盯着,我放心。其他人都歇三日吧。”怀清神色平静地吩咐道,语气中透着一股沉稳与果断。
“是,姑娘。”张老恭敬地应道,点头示意明白。
“春音,你去叫一下金掌柜。”怀清转头对春音说道。
春音应了声好,给怀清续上茶水,便提着茶壶匆匆出门了。
“姑娘,支开春音,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张老看着怀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怀清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问道:“大理寺卿姜夔,此人你可认得?”
怀清心里清楚,张老是齐禹给她的人,曾是戚老将军的斥候,昨晚这么大的动静,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回姑娘,姜夔乃姜祭酒的长子,齐国公府世子夫人的长兄。”张老神色恭敬,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怀清听了,心中暗自惊喜,原来竟是自己人。
她心想,怪不得会突然有钦差大臣来摘了他们的“桃子”,原来是自己这边的安排。看来齐大叔动作还挺快的,这下可有的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