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失忆的富贵老爷，还能给他们酬谢吗？
他眼珠一转，立刻道：“哎呀，这可糟了！您身上的东西，怕是被河水冲走了，我们捞您上来的时候，就只剩这身湿衣裳了。”
他绝口不提自己搜刮来的财物，那些东西他可不敢拿出来，万一这老爷哪天恢复记忆，追究起来可是麻烦，他此刻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弄走。
“既然您醒了，我看您也没什么大碍了，要不……”谢阿鱼搓着手，就想下逐客令。
“阿鱼！”谢阿满打断他，看着炕上男人虚弱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他伤得这么重，外面天都黑了，你让他去哪儿？再说，他这穿着打扮，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家里人肯定在到处找他。我们留他两日，等他身体好些，说不定官府或者他家人就找来了，到时候少不了我们的好处。现在把人赶出去，万一死在外头，岂不是造孽？”
谢阿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贪念占了上风，姐姐说得对，万一真有人找来，酬谢肯定丰厚。
“行吧行吧，那就再留两日。”谢阿鱼不情不愿地应道。
苏墨齐在谢家又躺了两日，额头的伤口结了痂，但内里的寒气似乎未清，咳嗽一直断断续续，不见好转。
他的记忆更是一片空白，每次试图回想，都只换来剧烈的头痛。
这日晌午，谢阿鱼从镇子上回来，神色鬼鬼祟祟的，一把将姐姐谢阿满拉到屋后。
“姐！你猜我在镇上看到什么了？”
“什么？”谢阿满被他弄得紧张起来。
“告示！寻人的告示！画像上的人跟屋里那个大差不差！”谢阿鱼激动地比划着，“我特意找了识字的人问了，那是扬州城鼎鼎大名的富商，苏老爷！苏墨齐！”
谢阿满先是一惊，随即开心道：“真是他？那我们还不赶紧告诉他？”
谢阿鱼嗤笑一声，脸上露出贪婪的精明，“姐，你傻啊！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正是我们拿捏他的好时候！你想想，要是他现在恢复了记忆，或者被官府接走，随手打发我们几十两银子就算仁至义尽了。可如果他一直想不起来呢？”
他凑近姐姐，压低声音，说出盘算已久的计划：“明天，我把村里能主事的族老请过来做个见证。你呢，就找机会……跟他亲近亲近，比如喂个药啊，扶他一下啊，动作暧昧点。到时候我们恰好带人撞见，他就百口莫辩了！咱们就一口咬定他坏了你的清白，逼他纳了你！到时候，你可是苏家的姨娘了，我还不是跟着吃香喝辣？总好过拿那点可怜的赏钱！”
谢阿满闻言，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摇头：“这怎么行！”
谢阿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从怀里掏出空空如也的钱袋，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我今天去镇上，本来想把前几日捞的鱼卖了换米，结果手痒没忍住，把钱全输光了，现在家里一个铜板都没了，米缸也快见底了……”
谢阿满一听弟弟又拿钱去赌，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谢阿鱼！你还是不是人？才过了几日，上次你跪下来求我说一定改邪归正的都是在放屁吗！”
但这谢阿鱼骨头软，又跪了下来，双手抱住姐姐的腿，眼圈说红就红，“姐！我的好姐姐！我知道这主意馊，可我……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他用力挤了挤眼睛，硬是挤出两滴泪来：“爹娘走得早，就剩咱们姐弟俩相依为命。长姐如母，是你把我拉扯大的……我知道我没出息，烂泥扶不上墙，尽给你惹祸，让你操心……”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姐姐的神色，见她眼神有所松动，哭得更加情真意切：“姐，你看看这个家，除了四面漏风的墙，还有什么？米缸都快能照见人影了！我是不争气，把钱输光了，可……可我也是想多弄点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啊！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在这穷沟沟里，吃不饱穿不暖，最后随便找个糙汉子嫁了，继续过这种苦日子吗？”
“眼下这机会，是老天爷送到咱们眼前的啊！姐，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咱们这个家，委屈这一回，行不行？只要成了，你就能去城里当富家太太，再也不用受苦了！姐……我求你了！”
谢阿满看着跪在脚下声泪俱下的弟弟，那颗刚刚硬起来的心，就像被泡进了酸水里，又涩又软。
也许……这真的是他们的一个翻身的机会？
谢阿满把弟弟从地上拉起来，心一横答应了他，“好……我听你的……”
夜色如墨，谢阿鱼揣着从苏墨齐身上搜刮来的私印和翡翠扳指，敲响了村里辈分最高的谢三爷爷家的门。
油灯下，谢阿鱼将两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推到对方面前，“三爷爷，您老见识广，瞧瞧这成色，这做工，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谢三爷爷眯着昏花的老眼，拿起那私印对着灯光仔细端详，他虽然不完全认得上面的字，但那玉质和雕工，以及扳指通透的水色，都让他知道这绝非寻常富户。
“阿鱼，你这是……”谢三爷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不瞒三爷爷……”谢阿鱼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家里救回来的那位，就是这东西的主人，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苏老爷！只是他现在磕坏了脑子，前事尽忘，正是咱们的机会。”
他舔了舔嘴唇，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明日，还需请您老和几位叔公做个见证，只要促成我姐姐与他的好事，将他牢牢拴住……待他日他恢复记忆，或者苏家的人找上门，咱们便是他苏家的恩人兼亲戚！到时候，还能少了您老的好处？”
谢三爷爷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翡翠扳指，心中权衡。
这苏家乃是扬州巨富，指缝里漏点都够他们这穷村子吃用几年。
至于那失忆的苏老爷和一个孤女谢阿满……这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他抬起眼皮，看了谢阿鱼一眼，缓缓点了点头，“既是为了阿满那孩子的终身，也是为了咱们谢家以后有个倚仗……这事，老夫应下了，明日你且按计划行事。”
谢阿鱼心中狂喜，连连作揖：“多谢三爷爷！事成之后定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