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周慕宸人未至但声先到，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与怒意匆匆赶来。
他拨开人群，一眼便看见柳如玉瘫软在地，原本精致的发髻已然散乱，珠钗斜坠，那张艳丽的脸庞此刻挂满泪痕，犹如带雨梨花，楚楚可怜。
她纤细的肩膀不住颤抖，仰起头望向他时，眼中噙满了泪水与委屈，呜咽着唤了一声“王爷……”，便似再也说不出话，只余下破碎的哭泣，当真是我见犹怜。
见自己平日捧在手心的宠妃被欺凌至此，周慕宸顿时心头火起，立刻将矛头对准了章涟衣。
他厉声喝道：“章氏！你如今已是九王府的人，为何还要在此咄咄逼人，欺辱如玉？莫非真以为攀上了高枝，便可如此肆无忌惮吗？”
章涟衣面对他的指责丝毫不惧，反而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声音清晰地反问：“七王爷来得正好。本妃正要问问，当初在七王府，那场所谓的私通捉奸，王爷当真认为是巧合吗？还是有人精心设计，而你顺水推舟？”
周慕宸心中一惊，面上却强自镇定，不屑地甩了下头，“哼！当日人赃并获，本王亲眼所见，岂容你狡辩！你自己行为不端，如今还想诬陷是如玉陷害你不成？”
章涟衣只是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眼两人，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七王爷口口声声说人赃并获，却连最基本的审问都不曾有过。一个来路不明的侍卫，一杯来路不明的茶水，仅凭柳侧妃三言两语和王爷的亲眼所见，就定了我的罪。如今想来，这捉奸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这证据也未免太过单薄。”
她说着，目光转向地上的柳如玉，“柳侧妃，你口口声声说我与人有私，那我问你——那侍卫姓甚名谁，籍贯何处？我与他是在何时何地相识？可有人证物证？我若真与他有私，为何偏偏选在王爷即将回府的时刻行苟且之事？”
她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气势逼人：“这些细节，你可说得清楚？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你精心布置的局，只等着王爷回来捉奸？”
柳如玉此刻害怕极了，但一想到有王爷给她撑腰，于是用波光潋滟的眸子向她求助。
周慕宸蹲下身扶住柳如玉的肩膀，“如玉，你先别哭，告诉众人，当初你是怎么发现这个贱人与人私通的。”
柳如玉被他扶起，泪眼婆娑，她张了张嘴，吐出的却不是预想的话语，“王爷……妾身……妾身当初不该……不该因为嫉妒章氏，就……就让人在她茶里下药……还把那侍卫放进她房里……妾身知错了……”
这下不仅周慕宸愣住了，周围所有竖着耳朵听的人都惊呆了！
周慕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摇晃柳如玉：“如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心中惊骇万分，只盼她是被吓糊涂了才如此口不择言。
章涟衣眼底满是自信，此刻的她适时开口，声音冰冷：“七王爷现在可听清楚了？究竟是谁设计陷害，谁清白无辜？”
柳如玉被周慕宸晃得头晕，吐真剂的效果让她无法思考，只想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以求解脱，她抓着周慕宸的衣袖，继续不受控制地哭诉：“王爷……您明明……明明后来也察觉不对劲了，您说……说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借此……啊！”
“闭嘴！你这个蠢货！贱人！休要再胡言乱语！”
周慕宸听到这里，魂飞魄散！他最大的秘密，他心知肚明的顺水推舟，竟被这个蠢女人当众抖了出来。
恐惧瞬间转化为暴怒，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猛地一把推开柳如玉，甚至因为急怒攻心，下意识地抬脚狠狠踹在了她的肩头。
柳如玉“啊”地一声痛呼，被踹得向后倒去，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她捂着疼痛的肩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周慕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男人。
周慕宸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章涟衣，试图挽回局面，“章涟衣！定是你！是你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如玉！让她在此疯言疯语！”
然而，此刻他的暴怒和柳如玉方才的“真言”，早已让周围的看客们心中有了判断。
七王爷这反应，分明是被人戳破真相后的气急败坏！
“你这种不洁之人，就算皇兄赐婚，也改变不了你曾失贞的事实！九弟娶了你，简直是……”
“本王娶了谁，不劳七哥费心。”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周慕瑾由侍卫推着，缓缓行来。
他虽坐在轮椅上，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瞬间压过了在场所有人。
“本王的王妃，是皇兄亲自下旨赐婚，名正言顺。她的清白，自有本王认定，轮不到外人置喙。七哥若是对皇兄的旨意有何不满，大可去御前分辩。至于七哥府上的侧妃……”
他目光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柳如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还是管好自己的人，莫要放出来胡乱攀咬，失了皇家体面。若再让本王听到任何诋毁王妃之言，无论来自何人，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周慕宸被噎得脸色铁青，指着周慕瑾“你”了半天，却碍于他那骇人的气势和话语中的分量，硬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忽然，一道通传声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跪地行礼，只见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她目光扫过全场，在狼狈的柳如玉和神色各异的周慕宸、章涟衣等人身上停留片刻。
“都起来吧。”太后淡淡道，随即看向章涟衣，“九王妃，方才这里如此喧闹，所为何事？”
章涟衣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清晰而不卑不亢地将柳如玉如何当众污蔑、自己如何反击、柳如玉又如何情急之下吐露真相，以及周慕宸试图阻拦的经过，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未添油加醋，却句句切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