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不眠不休的疯狂联系和筛选后,一份带着微弱希望的名单摆在了林薇面前。
名单上的厂家寥寥无几,且大多态度犹豫,或能力存疑。林氏目前的困境显然已在业内传开,没有人愿意轻易卷入这场漩涡,承担巨大的风险。
唯有一家位于南方沿海城市的“晨星材料厂”,反馈略显不同。这家厂规模不大,技术实力却听说不错,几年前曾积极寻求与林氏的合作,但当时林氏有稳定的宏源供应,并未将其纳入核心供应商体系。
张总监电话沟通后,向林薇汇报:“薇总,晨星的负责人高厂长态度比较务实,没有一口回绝,但对我们的紧急需求和目前的状况显然有很大顾虑。他表示……需要当面详谈,而且,必须和能做主的人谈。”
意思很明确,对方信不过中层经理,要谈,就必须是林薇这个总裁亲自去。
“帮我订最快去南城的机票。就今天。”林薇没有任何犹豫,合上文件,站起身。
“薇总,您亲自去?这太辛苦了!而且公司这边……”乔欣担忧道。连续的高压和熬夜,林薇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让人心疼。
“公司这边你稳住。董事会再来找麻烦,就让他们直接找我。”林薇拿起外套和手提包,眼神坚定,“现在,没有比拿下晨星更重要的事。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必须我去。”
几个小时后,林薇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南城的航班。经济舱,靠窗的位置。她需要这短暂的飞行时间,来闭目养神,梳理思路,准备好接下来的谈判。
没有带庞大的团队,没有前呼后拥。此刻的她,不是那个光环加身的集团总裁,只是一个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奔波跋涉、争取一线生机的创业者。
飞机落地南城,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林薇没有片刻停留,打了车直奔位于市郊工业区的晨星材料厂。
与宏源那样现代化的大厂相比,晨星厂区显得有些陈旧和局促。但厂区内部整洁,机器运转的轰鸣声透着一种扎实的力量感。
在高厂长那间堆满样品和图纸的简陋办公室里,林薇见到了这位年近五十、皮肤黝黑、眼神精明的负责人。
没有过多的寒暄,林薇直接说明了来意和林氏面临的严峻 situation,但她强调的并非困境,而是林氏未来的潜力、以及一旦合作达成后,晨星所能获得的巨大发展机遇和长期稳定的订单。
她带来的,不仅是苛刻的技术要求和紧迫的时间表,还有一份经过法务精心推敲、既展现了诚意又最大限度保护林氏利益的合作草案。
高厂长听着,眉头紧锁,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权衡。
“林总,您很坦诚。”高厂长终于开口,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但说实话,你们林氏现在的情况,风险太大了。我们要为你们开专门的生产线,调整工艺,万一……我说万一,你们后期资金链还是断了,或者项目黄了,我们这些小厂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林薇的心微微下沉,但她面色不变:“高厂长,我理解您的顾虑。风险确实存在。但机遇同样巨大。林氏的基础还在,品牌影响力还在,只要渡过这次难关,未来的订单量绝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提高预付款比例,并且……”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重要的筹码:“我愿意以我个人名义,为前三个批次的货款提供无限连带责任担保。”
高厂长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她。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这意味着如果林氏支付不了货款,她林薇个人将承担全部偿还责任,甚至可能倾家荡产!
这是一个企业总裁所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和决心。
办公室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窗外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高厂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脸色苍白却眼神无比坚定的女总裁,看到了她眼底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种勇气,他在很多年前自己创业时也曾有过。
许久,高厂长重重吐出一口烟,掐灭了烟头:“林总,你是个狠人。对自己都这么狠。”
他站起身,向林薇伸出手:“好吧!富贵险中求!这个险,我老高陪你冒了!细节让下面的人马上对接,我会亲自盯生产线,保证以最快速度、最好质量,完成你们需要的产品!”
林薇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喜悦和疲惫同时涌上。她伸出手,与那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紧紧一握。
“谢谢您,高厂长。林氏不会忘记今天的雪中送炭。”
走出晨星厂区时,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洒在她身上,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虽然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最难的关口,她一个人,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