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正趴在悦容坊的梨花木柜台上,指尖戳着账本上“玉容膏售罄”的字样叹气,鼻尖忽然钻进一缕酸香,还混着点桂花糕的甜气。
“苏老板,别愁眉苦脸的,给你带了城东的桂花糕。”
她抬头就见沈砚之拎着食盒站在门口,月白长衫沾了点风尘,手里还攥着个陶瓮,酸香正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旁边跟着个穿青布裙的姑娘,眉眼弯弯地抱着个布包,是刚雇来的学徒阿桃。
“沈公子倒是会赶时候,我正愁玉容膏的材料不够,你这就送吃的来堵我嘴?”苏月笑着起身,接过食盒时瞥见那陶瓮,“这里面装的什么?酸溜溜的,莫不是你家醋坛子翻了?”
沈砚之耳根微红,把陶瓮往柜台上一放:“什么醋坛子,这是我托人从江南带来的青梅醋,听说用来调面膜能去角质,想着给你试试。”他说着掀开瓮口,酸香更浓,阿桃在旁边忍不住缩了缩鼻子,偷偷咽了口唾沫。
苏月眼睛一亮,伸手蘸了点尝了尝,酸甜适中,确实是好醋。她刚要夸两句,门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的声响,户部侍郎家的柳小姐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苏老板,你这悦容坊怎么一股酸气?莫不是腌了什么东西?”柳小姐捂着鼻子,嫌弃地扫了眼陶瓮,“我昨日订的‘雪肤蜜’好了吗?前几日去参加赏花宴,被李尚书家的小姐比下去了,今日非要好好拾掇拾掇。”
苏月赶紧把陶瓮盖好,引着柳小姐往里间的梳妆阁走:“柳小姐莫怪,是新到的美容材料,保证不影响您梳妆。雪肤蜜早备好了,再给您配个新做的唇脂,今日刚调的珊瑚色,衬您的杏眼正好。”
阿桃机灵地端来茶水,又跑去取雪肤蜜,路过沈砚之时,偷偷指了指陶瓮,小声问:“沈公子,这醋真能做面膜?不会把脸腌成酸萝卜吧?”
沈砚之被问得一噎,刚要解释,就见苏月从里间探出头:“阿桃别捣乱,把我上次磨的珍珠粉取来。沈公子,你要是没事,帮我把那筐玫瑰花瓣择了?”
他自然应下,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择花瓣,时不时往梳妆阁瞅两眼。就听柳小姐娇声道:“苏老板,你这手艺真是绝了,上次用了你做的护发油,我那头发顺得能梳开十把梳子。对了,我听说你这有能让睫毛变长的法子?”
“那是自然,”苏月的声音带着笑意,“用橄榄油混着蜂蜜涂在睫毛上,坚持几日就见效,就是得小心别弄到眼睛里。对了柳小姐,你上次说的那批上好蚕丝,能不能帮我留些?我做面膜纸用。”
两人讨价还价的功夫,沈砚之已经把玫瑰花瓣择得干干净净。他刚要起身,就见一个穿锦袍的公子摇着折扇走进来,正是经常来买香膏送心上人的赵公子。
“苏老板在吗?我要十盒‘醉春香’,明日要去见林小姐。”赵公子嗓门不小,刚说完就瞥见沈砚之,眼睛一亮,“沈兄也在?莫不是也来买香膏送佳人?”
沈砚之脸一板,把花瓣往桌上一放:“我是来帮苏老板做事的。”
赵公子凑过来挤眉弄眼:“帮忙啊?我看是借着帮忙之名,行近水楼台之实吧?”他说着拿起那陶瓮,“这是什么好东西?沈兄还藏着掖着?”
“放下!”沈砚之和苏月异口同声喊出声,苏月刚给柳小姐涂好唇脂,擦着手从里间出来,“那是做美容用的青梅醋,赵公子要是感兴趣,下次我给你调个控油的醋疗面膜?保管你脸上的痘痘消得飞快。”
赵公子赶紧把陶瓮放下,摆着手道:“别别别,我可不想满脸醋味去见林小姐。对了苏老板,十盒醉春香,快给我包好。”
阿桃手脚麻利地包好香膏,收了银子,还不忘多嘴一句:“赵公子,这次的醉春香加了新的茉莉,林小姐肯定喜欢。”
柳小姐付了钱,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满意地笑道:“苏老板,下次我带姐妹们一起来,给你多介绍生意。”说着扭着腰肢走了。
店里终于清静下来,苏月瘫坐在椅子上,端起沈砚之带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口:“还是你懂我,这桂花糕甜而不腻。对了,你这青梅醋我试过了,确实能用,回头我调个醋疗面膜,先给你试试?”
沈砚之刚要答应,就见阿桃捧着个小罐子跑进来:“老板,沈公子,你们看我做的胭脂!用刚才的玫瑰花瓣做的!”
苏月凑过去一看,胭脂颜色偏浅,还沾着点花瓣碎屑,忍不住笑:“阿桃,你这胭脂得再磨细点,不然涂在脸上跟沾了花粉似的。”
沈砚之也凑过来,捻了一点放在指尖:“颜色倒是好看,就是粗糙了些。我家有个碾药的石磨,明日给你送来?”
“那可太谢谢你了!”苏月眼睛发亮,又递给他一块桂花糕,“赏你的,下次再带点青梅醋来,我多给你调几盒男士香膏,省得你每次见赵公子都被比下去。”
沈砚之接过桂花糕,嘴角忍不住上扬:“不用香膏,我也比他强。对了,明日我送石磨来,再给你带江南新到的莲子羹?”
“好啊!”苏月点头应着,忽然瞥见窗外天色不早,推了他一把,“快回去吧,不然你家管家又要来找你了。阿桃,把花瓣收起来,咱们明日做新的玉容膏。”
沈砚之拎着空食盒走了,阿桃凑到苏月身边,小声问:“老板,沈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呀?他看你的眼神,比我看桂花糕还热切呢!”
苏月脸上一热,敲了下她的脑袋:“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赶紧收拾东西关门。”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连鼻尖似乎还留着青梅醋混着桂花糕的香气,比柜台上的胭脂香还好闻。
阿桃捂着脑袋笑,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店里的东西,悦容坊的灯光映着两人的身影,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堆着玫瑰花瓣的桌上,像是撒了一层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