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正弯腰给新制的桃花膏装罐，素色的罗裙下摆扫过青石板地面，带起一缕淡淡的脂粉香。她指尖沾了点膏体，对着窗边的晨光细细打量——膏体细腻如乳，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凑近闻时，是清冽的桃花香混着淡淡的杏仁味，正是她琢磨了半个月的新方子。“老板娘，这桃花膏当真能让脸变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旁边的小丫鬟春桃凑过来，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伸手想去碰罐口，被苏月轻轻拍了下手背。“急什么？”苏月直起身，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她随手用一支素银簪子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柔和的下颌，“这膏子要等完全收干了才能用，你要是想试，等明儿第一批成了，先给你留一小盒。”春桃立刻喜笑颜开，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的铜铃“叮铃”响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在铺子里漾开。她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石青色缠枝纹锦缎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衣着光鲜的丫鬟，手里还提着描金的食盒，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主母。妇人约莫三十出头，皮肤白皙，只是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倦意，唇色也有些苍白。她进门后没说话，目光先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墙上挂着绘着仕女图的纱帘，货架上摆着各色瓷罐，罐身上用娟秀的小楷写着“玉容散”“珍珠粉”，角落里的铜炉里燃着安神的檀香，整个铺子干净雅致，和外面那些脂粉气浓重的铺子截然不同。苏月放下手里的瓷罐，用帕子擦了擦手，走上前笑道：“这位夫人，快请坐。不知您今日来，是想看看胭脂水粉，还是有别的需求？”妇人在铺子里的梨花木椅上坐下，身后的丫鬟立刻递上一杯茶。她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声音有些低沉：“我听说你们这儿，能治脸上的‘烦人事’？”苏月闻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妇人的脸颊——她的皮肤底子极好，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颧骨处隐约透着点不易察觉的黄褐斑，想来是常年操劳或是睡眠不佳所致。她笑着点头：“夫人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说说看。我们悦容坊虽开得不久，但方子都是实打实的，用料也讲究，不少客人用过都说好。”妇人抬眼看向苏月，见她穿着朴素，脸上未施粉黛，皮肤却莹润有光泽，眼底没有半分谄媚，只有温和的笑意，心里的戒备消了几分。她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不瞒你说，我这脸，前两年还好好的，就是这半年，不知怎么回事，眼下总带着青黑，颧骨上还长了些斑，用了不少脂粉都盖不住，反而更显暗沉。”她说着，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委屈：“我家老爷近日总说我看着没精神，府里的丫鬟婆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我这心里……苏月听着，轻轻点头，等她话音落了，才温声道：“夫人莫急。您这情况，我瞧着像是气血不足，加上夜里睡不安稳，肝火有些旺，才会在脸上显出来。脂粉只能遮一时，要想根除，还得内调外养才行。”“内调外养？”妇人愣了一下，“我也请太医看过，开了些补气血的方子，喝了一个多月，也没见好转。”“太医的方子自然是好的，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用药的分量和搭配也得讲究。”苏月走到货架前，取了一个装着褐色粉末的瓷罐和一个装着浅绿色膏体的小盒，走到妇人面前，“您看，这罐是‘当归茯苓粉’，里面加了当归、茯苓、白术，都是补血益气的药材，磨成细粉后，您每日用温水调服一勺，坚持一个月，气血就能慢慢补上来。”她又拿起那个小盒：“这个是‘青黛玉露膏’，里面有青黛、珍珠粉和芦荟汁，专门针对黄褐斑和暗沉。您每晚用温水洗完脸后，取一点涂在斑上，轻轻按摩片刻，让膏体吸收，既能淡化色斑，又能滋润皮肤。”妇人拿起小盒，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着清甜味，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安心。她抬头看向苏月，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这些……真的有用？我之前用过不少药膏，有的涂了之后脸又红又痒，有的根本没效果。”“夫人放心，”苏月语气笃定，“我们悦容坊的所有方子，我都是先在自己和丫鬟身上试过的，确定安全有效才会拿出来卖。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先买小份回去试试，若是没用，下次来我全额退给您。”她说话时，眼神清澈，语气诚恳，没有半分夸大其词。妇人看着她，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了。她转头对身后的丫鬟说：“把这两样都包起来，另外，再给我拿一盒你们这儿最好的胭脂。”“好嘞。”春桃立刻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去打包。苏月又笑着补充道：“夫人，除了用这些方子，您平日里也要注意，少熬夜，多吃些红枣、桂圆之类的温补食物，保持心情舒畅，这样效果会更好。”妇人点点头，从丫鬟手里接过荷包，刚要付钱，突然瞥见苏月耳后的一支素银簪子，簪子上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虽不华贵，却别得恰到好处，衬得她脖颈修长，气质温婉。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老板娘不仅手艺好，人也生得标致，难怪这悦容坊生意这么好。”苏月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将打包好的东西递给妇人：“夫人慢走，若是用着好，下次再来。妇人接过东西，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带着丫鬟离开。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春桃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老板娘，你看刚才那位夫人的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主母，说不定是哪个官员的夫人呢！”苏月笑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桃花膏继续装罐：“管她是谁，只要我们的东西好，客人自然会来。对了，刚才的桃花膏快装完了，你去把后院晒好的桃花瓣收进来，我下午要再熬一批。”春桃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往后院去了。苏月看着手里的瓷罐，指尖轻轻摩挲着罐身上的字，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知道，悦容坊能有今天的生意，靠的不是花言巧语，而是实打实的手艺和诚信。只要她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悦容坊会成为京城最有名的美容店。正想着，门口的铜铃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小姐，叽叽喳喳地问着最新的胭脂样式。苏月收起思绪，脸上重新扬起温和的笑意，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