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鸣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动作利落地将被捆缚的男人推到赵峰面前。赵峰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眼神锐利地扫过犯人,确认无误后,熟练地从腰间取下一个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特制手环——元能抑制器。“咔哒”一声轻响,精准地扣在了男人手腕上。强大的抑制力场瞬间让男人体内涌动的元能变得滞涩无力。赵峰一言不发,押着垂头丧气的犯人走向深处的看管室。
李响则快速翻动着电子登记簿,指尖在光屏上滑动,很快调出了信息:
“黑哥,这家伙代号‘泥鳅’,滑溜得很,在邻市犯的事,手上有几条人命,但一直没抓着。没想到刚溜进咱们洛城,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你揪出来了。啧,赏金8500点。”他抬头看向王海鸣,咧嘴一笑,“老规矩,还是上次那个账号对吧?”
王海鸣再次点头,动作自然得如同回到自己家,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柜台旁的饮水机边,取了个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温水。
李响手指飞快操作,转账完成。
他瞥了一眼看管室方向,确认赵峰还没出来,立刻朝王海鸣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黑哥,等等!”
王海鸣本已准备转身离开,见状脚步一顿,微微侧身靠近柜台。
李响再次警惕地看了一眼通道,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声:
“黑哥,跟你说个事儿,你心里有个数。这个月,你往咱这儿送了十一个了!个个都是带‘武’字的硬茬子。兄弟我打心眼里佩服,你绝对是这个!”他悄悄竖了下大拇指,“局里积压的案子压力小了不少,兄弟们是真感谢你。但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局里财务处那帮大爷快炸了!说你简直把治安局当私人提款机了,天天在那叨叨经费紧张、预算超支。还有…厅长那边,似乎也注意到了,虽然摸不清上头具体啥想法,但肯定不是完全没想法。树大招风啊黑哥!听兄弟一句劝,最近…收收手?避避风头总是没错的。”
王海鸣握着纸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李响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平静的心湖,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凭本事抓人领赏,竟也会招来眼红和非议。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小人。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李响的肩膀,力道带着感谢:“谢了,李响。” 声音依旧低沉平静。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转身离开治安局,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带着都市特有的喧嚣尘埃味。
霓虹灯的光芒在湿润的地面上拉长扭曲的影子。王海鸣抬头望了望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
避避风头…也好。
正好,该回去看看小璐和三叔了,妹妹那苍白却总是努力微笑的小脸浮现在脑海,让他冷硬的心底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
收拾好行李——其实不过是几件换洗衣裳,塞进一个半旧的背包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一如他此刻复杂难言的心情。
王海鸣没有留恋,锁上出租屋那扇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他过往颓废的门,径直踏上了前往西川市的高铁。
西川市。
这个名字在心底激起强烈的涟漪,这座城市因短短两年间连续诞生三位武王而声名鹊起,成为无数武者心中的圣地,吸引着各地寻求突破契机的武将蜂拥而至,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对力量的渴求与躁动。
然而,对王海鸣而言,这座城市更深烙印着刻骨铭心的痛楚,四年前,正是在这里,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如同命运挥下的无情重锤,瞬间将他拥有的一切碾得粉碎。
车轮扬起的尘埃尚未落定,他的世界已是一片废墟,如今归来,故地重游,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每一寸都似乎带着往昔的回音。
列车到站,都市喧嚣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海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没有立刻前往三叔家,而是先拐进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
三叔嗜烟嗜酒,这是多年劳累留下的习惯,王海鸣在烟酒柜台前驻足,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商品,最终选了一条包装精美的软中华和一打罐装啤酒,又在零食区挑了些小璐可能喜欢的糖果糕点。
结完账后,在超市僻静无人的消防通道角落,他心念微动,手中沉甸甸的购物袋瞬间消失,被收进了只有他能感知的系统空间。
三叔虽然嗜烟嗜酒,但人极好,酒品更是没话说——醉了便倒头就睡,从不耍酒疯。
尤其在小璐寄养过来之后,为了照顾敏感的侄女,三叔更是养成了习惯,烟瘾再大也绝不在屋里抽,总是默默走到屋外,在寒风或酷暑里吸完一支,再等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肯进门。
想到这些细节,王海鸣心头泛起酸涩的暖意。三叔只是个普通的农民工,收入微薄,却用他那宽厚的肩膀,硬是在他自甘堕落的那段黑暗岁月里,扛起了照顾小璐的责任,也无数次试图拉他一把,费尽了心力。
如今,他王海鸣不再是那个废物了,有能力了,是该让操劳半生的三叔享享清福了。
接着,他又转去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买了些新鲜蔬菜,拎在手里。
这才循着记忆中模糊又清晰的路线,朝着那个承载着唯一亲情的“家”走去,阳光斜照,街景在眼前流淌。
当他经过一个车流穿梭的丁字路口时,一个头戴蓝色鸭舌帽的男人步履匆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那速度比寻常路人快上几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或许是长期在洛城“锦衣卫”生涯磨砺出的敏锐直觉,王海鸣的神经末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拨动了一下,瞬间绷紧——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想去留意对方的去向,甚至习惯性地想去追踪,但就在念头刚起的刹那,李响那压低嗓音、带着担忧的提醒猛然在脑海中响起:“听兄弟一句劝,最近…收收手?避避风头总是没错的。”
“呼…”王海鸣在心里无声地吐了口气,强行压下了那份职业本能带来的冲动。他告诫自己:这里不是洛城,他现在也不是锦衣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风头,就从此刻开始吧。
他收回目光,拎着菜继续往前走。
然而,当他路过一条狭窄幽深、堆放着杂物的巷口时,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巷子尽头,一个瑟缩在阴影里的身影在剧烈地颤抖,那是一种源自恐惧和无助的颤抖。
脚步,几乎是未经大脑思考,便已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转向了那条阴暗的小巷。
走近几步,看清了:是一个穿着朴素连衣裙的女孩,跌坐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肩膀耸动得厉害。
王海鸣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女孩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挂满泪痕的脸。
看到靠近的是一个陌生高大的男人,她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像受惊的小鹿般,抱着膝盖又往后缩了缩,背脊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墙壁。
“别怕,”王海鸣立刻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他甚至还微微后退了小半步以示距离,“我不会伤害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急促地呼吸着,看着王海鸣,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求助。
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啊…啊…”,接着,她双手飞快地比划起来,手势复杂而急切。
王海鸣愣住了——他完全看不懂手语。
“你…?”王海鸣刚开口,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他瞬间明白了:这女孩,是个哑巴。
女孩见他一脸茫然,更加焦急,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屏幕有些磨损的旧手机,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然后用力将屏幕转向王海鸣。
白色的屏幕上,一行黑色的字格外刺眼:
【请帮帮我!我的钱被抢了!对方是一个戴帽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