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镜”事件过去数日,渡厄当铺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苏曼忙着筛选雪片般的咨询,并严格按照林清音“机缘到了自然有”的原则进行恢复,倒也挡掉了不少纯粹好奇或别有用心之辈。
林清音则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潜心研究爷爷留下的《渡厄手札》,尤其是关于那奇异青铜匣的只言片语,以及“万诡同悲”预言的更多线索。青铜匣的异动依旧微弱而持续,仿佛在耐心等待某个特定的时机。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当铺光滑的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清音正坐在柜台后,擦拭着一枚刚刚净化完成的、有微弱聚财效果的古钱币,门外的风铃忽然发出一阵急促而刺耳的乱响。
“砰!”
当铺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近乎粗暴地推开,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他眼圈深陷,面色晦暗,印堂处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气,但这黑气之中,又诡异地缠绕着几丝虚浮的金红色,像是被强行催发、透支的财运。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焦躁、蛮横又难掩惊惶的气息。
正是之前举报过当铺的暴发户——王德发,王老板。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戴着墨镜的保镖,气势汹汹。
“姓林的!你给我出来!”王德发一进门就粗声粗气地吼道,目光扫过昏暗的店内,最后落在柜台后的林清音身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当铺主人如此年轻。
林清音放下手中的古钱,抬起眼,清冷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王老板,有何贵干?”
她的镇定让王德发的气势莫名一窒,但他立刻又梗着脖子,指着林清音的鼻子骂道:“臭丫头!是不是你搞的鬼?!上次你碰了我的玉佩之后,老子就就开始倒霉!肯定是你在玉佩上动了手脚,想讹诈我更多钱对不对?!”
林清音闻言,目光微凝,再次仔细看向王德发。在他的“望气”视野中,王德发周身的气运正在被一股外来的、贪婪而诡异的力量疯狂吞噬、抽取。那力量的源头,就挂在他衬衫里面,紧贴胸口的位置——那是一块散发着微弱红光,如同活物般搏动着的玉佩气息。
“噬运玉佩……”林清音心中瞬间明了。这并非她动的手脚,而是这玉佩本身就有问题,而且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反噬其主的阶段。
“王老板,”她语气依旧平淡,“我上次只是应你要求,查看了那玉佩,并未做任何处理。你如今的状况,是那玉佩本身在吞噬你的气运,如今已近枯竭,开始反噬自身。与我何干?”
“放屁!”王德发根本不信,唾沫横飞,“老子戴这玉佩大半年了,一直顺风顺水,赌钱赢钱,做生意发财!怎么偏偏上次从你这破店回去后就开始走背字?先是工地出事,然后老婆跟我闹离婚,昨天打牌还输了三百万!不是你是谁?!”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从领口里扯出那块贴身佩戴的玉佩。那玉佩材质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着复杂的貔貅纹样,但此刻,玉佩中心却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血色,貔貅的眼睛也仿佛带着一丝邪气。
“你看!这玉佩颜色都不对了!就是你搞的鬼!”王德发挥舞着玉佩,状若疯癫。
林清音看着那块“噬运玉佩”,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在她眼中,那玉佩正像一个贪婪的寄生虫,紧紧吸附在王德发的心口,不断抽取着他本就不算厚实的福缘和气运,并将一股股业障和霉运反馈回去。若再佩戴下去,不出半月,王德发必遭横祸,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性命不保。
“我给你两个选择。”林清音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王德发的叫嚣,“第一,立刻、马上,把那块玉佩摘下来,留在我这里,我帮你处理。或许还能保住你残余的一点家底和平安。”
王德发愣了一下,随即嗤笑:“摘下来?你想得美!这玉佩是我的招财宝贝!你想骗走它?没门!”
“第二,”林清音无视他的打断,继续道,“你可以继续戴着它。看看是你先被它吸干最后一点运气,死于非命,还是它能‘保佑’你翻盘。”
她的语气太平静,话语里的内容又太骇人,让王德发身后的两个保镖都下意识地挪开了半步。
王德发脸色变了几变,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少吓唬我!老子什么风浪没见过!”
“吓唬你?”林清音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你最近是否常感心悸气短,夜间多噩梦,所见之物皆带重影?是否觉得脾气越来越失控,看谁都像仇人?是否发现,哪怕偶尔赢点小钱,很快就会以更大的代价亏出去?”
王德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指着林清音:“你……你怎么知道?!”
这些症状,他谁都没告诉!甚至连他最信任的情妇都不知道!
“因为它正在吞噬你的‘生机’与‘理智’,而不仅仅是财运。”林清音指向那块玉佩,“最后问一次,摘,还是不摘?”
王德发看着林清音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感受着胸口玉佩传来的、似乎越来越冰冷的触感,回想起这半个月来种种匪夷所思的倒霉事和身体的不适,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恐惧,终于压过了贪婪和怀疑。
“我……我摘!我摘!”他几乎是哭喊着,手忙脚乱地去解脖子上的红绳。因为太过慌乱,解了几下都没解开,最后还是旁边的保镖帮忙,才将那块如同附骨之疽的玉佩取了下来。
玉佩离开他身体的瞬间,王德发猛地打了个哆嗦,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但那股萦绕不去的晦暗感并未立刻消失。
林清音隔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那块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噬运玉佩”,将其稳稳地摄入手中。玉佩入手冰凉刺骨,其中蕴含的贪婪邪念试图顺着接触钻入她的经脉,却被她精纯的渡厄灵力轻易震散。
“酬金五十万,转到苏曼的账户。算是救你一命的代价。”林清音看也没看面如土色的王德发,径直拿着玉佩走向里间的处理室,“现在,你可以走了。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便没有这玉佩,以你行事作风,气运也终有耗尽之日。好自为之。”
王德发张了张嘴,看着林清音消失在里间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胸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失魂落魄地带着保镖离开了。他需要立刻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更需要好好想想,这块“招财”玉佩,当初究竟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当铺内重归寂静。
林清音看着手中这块依旧散发着邪异红光的玉佩,眼神凝重。这“噬运”的特性如此霸道阴毒,绝非自然形成。炼制此物之人,其心可诛。
她需要尽快将其净化,并查清其来历。这东西,让她隐隐感到不安。